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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话·樱花开吧万岁!】(1 / 2)



「……真的没关系吗?」



「真的。」



露草一脸微笑地点点头。



为了避开巡逻警察的职务盘查,一行人从商店街转移阵地来到了附近的小公园,准备进行《封印》记忆的解除作业。公园里面除了昏黄的照明街灯之外,几乎没有半个人烟。小缘、露草、柚子、亚希儿、文七、大目玉、小目玉各自选了秋千或是长板凳坐了下来。



那么由谁开始解除呢?大家就这么互相推让了好一阵子,最后决定先由年长者开始,一一恢复众人的记忆。



「——呜喔?」



露草的手直接伸进被推出来当先锋的大目玉口中,一把抓住了她的舌头。



大目玉一脸痛苦相地翻着白眼。她不停地甩动双手挣扎着,身体一阵一阵抽动痉挛的模样令人不忍卒睹。虽然不知道露草究竟在她的嘴里做些什么,不过光是看那个画面,便给人一种正在看恐怖片的错觉。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结束了——不过对本人来说,恐怕是有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吧,露草将手从她嘴里抽了出来。



「恶……」



大目玉张大嘴巴眨着眼睛,一脸茫然地轮流看着众人,身体似乎还有点重心不稳地左右摇晃着。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她,想知道她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大目玉的目光落到了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主人的小目玉身上,随即气愤难耐地变了个脸色。



「混帐枪之岳……」她握起拳头槌着板凳骂道:「竟然在我可爱的宠物身上装那什么奇怪的机能……!」



别在意、别在意。小目玉举起手(前脚)晃了晃。大目玉看到后表情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每个人都一脸呆滞的望着这一幕,最后是柚子率先跳了出来。



「接、接下来可以先恢复藤森学长的吗?露草?可以吗?古都学姊!?」



「等、等一下!拜托妳不要擅自作主好吗?很、很可怕!,你们都看到刚才那个姊姊了!她全身都在痉挛耶!?」



「没有办法。」露草说道:「因为必须要动到黏膜部位,况且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办法。」



「麻烦各位帮我压住藤森学长!」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文七的四肢分别被大家给抓住。「恶噗!」露草的手就这么直接往被拉着仰躺在长板凳上的文七嘴里伸了进去。



文七上半身仰躺在板凳上没办法抵抗,身体像虾子似的不停抽搐着——过了一会之后才停下来。



「学长……?」



文七缓缓地睁开眼睛,柚子紧张的脸孔立刻出现在他眼前,他先是以虚弱的眼神看了看柚子,随即脸色一变——将脸转了过去。



「学、学长?怎么样?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抱歉。」



「咦?」柚子无法理解他的反应。文七心虚地小声说道:



「我实在没有脸见妳……」



我竟然让柚子那么伤心——文七只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学长——」



柚子冲上前抱住了文七。



被搂住脖子的文七慌张地挥着手,但是柚子已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学长……呜……学长……学长——」



文七为了安抚柚子,一副有点勉强地抱了抱她,然后表情就柔和了许多。他伸手轻轻地拍着柚子的头,不知道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悄悄话,柚子的哭声停了几秒,接着又以更高的分贝响了起来。



小缘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身旁传来了亚希儿的声音:



「古都学姊换妳了。」



亚希儿虽然力图镇静,不过眼神却很明显地动摇了,看到柚子高兴的模样,现在的她应该也很希望那个重要的人就在身边,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对方恢复记忆吧。虽然嘴里催着小缘,但她的心思却早已飞到其它地方去了。



小缘点了点头。



「紫同学,那就麻烦妳了。」



露草边点头回应着、边伸出了手。她将手伸入小缘张大的嘴巴中,接着手指滑过她的舌头表面,剎那间,小缘张大了双眼。



脑海里面——庞大的情报与信息顿时有如爆炸般地涌了出来。



记忆彷佛拼图一样在脑海里不停地拼凑着,涌出来的情报依序各自回到了原本空下来的位置上。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有许多记忆真的在不自觉中就这么莫名遗失了,在所有的声音和影像复活的那一瞬间,炫目的感觉几乎要令人意识模糊、为之晕眩。



碰!在最后一片记忆拼图重击脑门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啊。」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除了些微的麻痹感之外,脑海已经逐渐恢复了清醒。在确定自己找回了珍贵的记忆之后,古都缘的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着——然后理解了。



小缘用力地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下。



「咦?——古都学姊!?」



亚希儿慌慌张张地阻止她,其它人也面露惊讶神色地往这边看过来。



小缘低着头,嘴唇被她用力咬到都渗出血来了。



『我——不会再忘记了。』



『这次,你要相信我喔。』



「好差劲……」



「咦?」



「为什么我会这么差劲呢?」



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在去年校庆的前一天自己失去了记忆,最后是靠自己的力量恢复了记忆,当时自己就已经发过誓。



今后绝对不会再度忘了铁平的事。



但是就在发过誓之后——小缘便再度失去了记忆。



——什么嘛。



说什么「不会再忘记了」、说什么「相信我」。



「真的是差劲透顶……」



「啊……不、不要这样子啦,真是的!学姊和那个五十岚学长都一样,为什么你们老是动不动就打自己呢?」



小缘并没有将亚希儿的声音听进去,她只是拼命地骂自己很没用:心中充满了悔恨。自己到底要伤害铁平到什么地步才甘愿呢?



——铁平。



铁平。铁平。



小缘再也想不出任何道歉的话了,她只是在心里不停地呼唤着恋人的名字。



「——啊!」



忽然之间,啪一声……小缘的脑海里闪过一阵令她为之麻痹的火花。



「古、古都学姊!?」



接着,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在失去意识之前,小缘无意识地小声说着:



我好想你——



2



枪之岳此时就像个破碎的人偶一般仰躺在地上。



左边的眼镜片摔碎了,镜片下的眼眸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四肢扭曲成奇怪的样子瘫软在地板上,侧腹部的衣物被迅速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胸口微弱地上下起伏着。



咳咳。



鲜血随着咳声涌出,血丝由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啊……」



彷佛被那鲜红的血液给染色般——铁平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尽是一片血红。



「啊——」



他的视线移动到仍旧缓缓飘着硝烟的枪口。



在那上方的是面无表情的五寸钉。



她动了动嘴唇:



「失败了啊?」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冲口而出。



情绪急速沸腾。



铁平举起了手枪疯狂地扣着扳机。不过由于他根本就还没有站稳的关系,因此在后座力的作用下,身体不稳地摇晃着。



但五寸钉在铁平开枪的那一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子弹划破无人的空气。然后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铁平厌到背后的空气产生了不稳的波动。



空间跳跃——



一股恶寒突然由背后袭来——铁平连忙纵身往前面一跳。脑海里丝毫没有考虑到受身的姿势,唯一的念头便是先将身体弹出去再说,于是便很自然而然地从走廊跃进了室内。



身子才刚跃至空中,爆炸声便从头部上方的某处响起,可以说是千钧一发。



他以四肢撑住了摔到地板上的身体,接着全凭一股直觉地立刻往旁边滚动,好几发子弹接连从他脚边的地板擦过。铁平一个蹬地,转身撑起了身子,举起手枪。



但此时管制室的入口已经空无一人了。铁平连忙环顾了一下室内,只见几名白衣男子——靠在墙上远远地观看这一头的战斗——不过在那里头并没有五寸钉的身影。



「这里还真窄啊。」



身旁突然传来这句嘟哝声——他才刚意识到而已,随即便发现左手不知被缠上了什么东西,这种似曾相似的触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喀啊!」



平衡感剎时遭到剥夺,接着身体便狠狠地摔到了一片湿原上,同时还被迫吞下了好几口黏稠的液体。铁平挣扎着抬起了头。



此时的景象和身边的气氛已经全然不同了。



「开什么玩笑啊……」



铁平一边在湿地上挣扎着、一边愤愤不平地碎碎念着。



这里是研究机构的外头——『第二世界』那片血染的诅咒大地。机构里的照明微微照亮了这片广大黑暗空间的一角,腐败的臭味无情地刺激着鼻腔,严寒的空气则是刺痛了肌肤。



铁平低头看了左手一眼,和诘草那时缠在自己手上的手表相同——上面果然也是四根指针,看样子,自己八成又是被这个玩意给抛出来吧。



「管制室里的精密机械太多了。」



啪嚓,铁平连忙转身往溅起水声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五寸钉一派悠闲地站在距离十公尺之外的前方。



「让你在那里大闹可不得了。」



仍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但这样的态度更加煽动着铁平的怒火。



铁平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双眼冒出了愤怒的火花。



「妳竟然……杀了枪之岳……」



侧腹中弹、流着血倒在地上的枪之岳——



「看她那副模样,八成是没救了吧。」五寸钉语气淡漠地说道:「本来是瞄准你的,我没想到那个枪之岳居然会冲过来替你挡子弹。」



这么一来,整个计划就全毁了,五寸钉说完叹了口气。



「我原本是打算让她以意外的方式死亡,然后再留下影像记录,好在内世界一举公开,让内世界的人知道二度和其它世界进行交流的下场就是如此……但照目前这情形看来……情况变得更棘手了。」



铁平愤怒地反驳着淡然述说这一切的五寸钉:



「妳杀了一个人还敢说这种话!?」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一路走来,靠的就是这样的信念啊。」



五寸钉一副无所谓地往前走近。



铁平反射性地警戒起来,狼狈的反应连自己都觉得有点难堪。



「我会清除掉所有妨碍自己理想的人——五十岚铁平,你也是其中之一。」



在行进间,五寸钉已经举起了手枪。



「我要彻底抹消掉你曾经存在过的这个事实。关于五十岚铁平的人生、过去、人格、记忆、户籍、居住所在地等等,全部都要彻底地清除掉。从今以后,你便是一个不曾存在过的人——」



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只剩不到二、三公尺了——



「要怪就怪自己时运不济,去死吧。」



她扣下了扳机。



比她的动作更快,铁平踢起脚边的液体喷向五寸钉的脸上。



「唔!」



五寸钉立刻伸手遮住了脸,铁平虽然重心不稳还是奋力拿稳手里的枪——扣下了扳机。他在心里强力祈祷着:「一定要打中目标啊」。



在超近距离下射出的子弹,果真如愿地打掉了五寸钉手里的枪枝。



「太好……」



「也罢。」



铁平一听浑身颤栗着僵住,先前那耳语般的嘟哝声又再度响起。



先是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将他拿在手上的枪给用力击落,枪枝掉下来后立刻又被一脚踢得老远。



「可恶——」



铁平企图要转身反击,不料却被五寸钉一手抓住了头,将他往前一堆。接着又抬起靴子的鞋跟对准铁平的小腿肚用力一踹。铁平一时只觉得世界完全颠倒过来,整个人就这么呆呆地被轻松撂倒在地。



「动作太迟钝了,看样子你的身体已经累积了相当的疲惫吧。」



铁平痛苦地呻吟着。他以一只眼睛看着五寸钉背后衬着白色建筑物的灯光、睥睨着自己的冷漠面容。



「你如果想要这样子玩,我也可以用拳头来奉陪。」



说完就往铁平的脸打了下去,他的左脸颊就这么硬生生地连吃了好几拳。



铁平咬着牙,往上瞪着五寸钉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眼,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她那对已几近疯狂、泯灭人性的眼睛。然后,他听见对方对自己抛出了这句话——



「我要把你折磨到死。」



铁平的喉咙还来不及出声反应,头上的拳头便再度无情地痛殴下来。



***



在五寸钉和铁平相继消失了踪影之后,那几个留在管制室的白衣人便立刻通知警卫人员前来处理枪之岳的遗体,而警卫人员的回答则是:五分钟后便会抵达。



接着,几名白衣人便将计算机画面转到了机构外头。五寸钉和五十岚铁平两人的战斗正在进行着,三名白衣人全都屏气凝神地盯着画面看。



战况可说是呈现一面倒的局势。五十岚铁平只能无助地承受着五寸钉的暴行,三人看着看着,也不禁有点不忍卒睹地皱起了眉头。



「五寸钉小姐为什么不一口气将他除掉呢?」



「……她的心情应该也是十分地复杂吧。」其中一名白衣人叹了口气说道:「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一切,就连一旁的我们看到她那个样子也觉得很难受,也会不时会产生动摇。她当然也有所谓的情绪,或许是残酷了点,但这便是她彻头彻尾地用来警惕自己的手段吧。」



她身上背负着不惜让自己双手沾满血腥也非得完成不可的使命,而我们大家就是因为认同她的理想才决定跟随她的。



「我们会追随妳到天涯海角的。」



一名白衣人如此嘟哝道,其它人也纷纷点头附和着。内世界曾经犯过错,而如今是到了摊在阳光下检视的时候了。



那几个具有共同信念的白衣人一脸关注地盯着屏幕看,自己追随的主子如今亲自出征了,因此无论如何都要看到最后一刻才行,没有人愿意错过任何一幕。



……也因此……



他们才会全都没有注意到。



他们以为早已经气绝身亡的枪之岳此时竟然又站了起来,这件事完全没有人注意到。



「……」



然后一语不发地执行接下来的动作。



枪之岳举起那只拿着手枪的左手,连续扣了三次扳机。子弹从几名白衣人的大腿后方贯穿,白衣人除了痛苦哀号之外,更因为现在才看到了枪之岳站起身来而发出惊愕的呼喊。



枪之岳一手压着侧腹部,一边以枪口指着那三个人步步进逼,其中一名白衣人虽然试图想要抽出怀里的枪来反抗,却在有机会开枪之前就被击落,枪枝弹了出去。



大腿中枪的三个人眼见无法逃走,每个人都苍白着一张脸,带着绝望眼神,一脸茫然地看着枪之岳慢慢逼近。



「妳、妳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说废话。」枪之岳以手枪顶住其中一名白衣人,呼吸急促地说道:「就你吧,利用这边的计算机帮我解除被《封印》的记忆。」



「那是不可——」



枪声打断接下来的话。



一旁的同伴脚上瞬间溅出了红色的液体——被枪之岳指定的那名白衣人听见伙伴的哀号,脸色顿时刷白。



「如果不想失去同伴的话。」枪之岳的枪口又转回原来的位置。「就乖乖地照我说的去做吧。」



妳这个卑鄙小人!枪之岳对叫骂声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将枪口抵在白衣人的额头上。



白衣人在枪口下又骂了几声后,才伸手操作面前的计算机,不久屏幕停格在某个画面。他以下巴示意就是这个了。



枪之岳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说道:



「……如果这不是我真正的记忆档案,而是其它东西的话……」



吓,白衣人的身子震动了一下。



呼!呼!枪之岳的呼吸依旧很急促,她沉声威胁道:



「我一定会用尽我最后的力气,将在场的所有人一举歼灭。」



白衣人咬了咬嘴唇,在一阵犹豫之后,又伸出手指头换了另一个画面,肩头似乎是因为屈辱而颤抖着。



枪之岳往白衣人的大腿处——之前中弹的部位踹了一脚逼他退开,她以眼角余光瞄着对方哀号着在地上爬动的影像,同时走到了计算机屏幕前,伸出了原本压着侧腹、此时已满是鲜血的手轻触电脑画面。



「——唔!!」



手指宛如接触到强烈的电流一般——枪之岳的身体大幅度地向后仰,眼睛张得大大地瞪着天花板,双唇像是要压抑住呐喊似的用力紧闭。



仰起的头就这么毫无动静,静止的时间长达五秒之久,这段期间她整个人几乎纹风不动。



接着,下一秒——身体开始抖动。



「呵……呵呵。」



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枪之岳笑得全身上下不停地颤动。



「让各位久等了——!」



看到枪之岳整个人的变化,白衣人不禁面面相觑。



那简直可以称之为惊人的遽变。原本因为不堪疲惫而弯曲着的背脊如今已经完全伸得直挺挺的,双脚笔直地站在地面上不说,就连苍白的双颊也恢复了血色,浑身上下充满了精力。



仿佛侧腹部的伤口不存在似的——枪之岳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简直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近距离目睹一切的白衣人只觉得眼前发生的变化诡异到近乎恐怖。



「好,接下来……」



枪之岳开始操作起屏幕上的画面,她打开目标档案,用声音和画面上的某个房间进行连线。



「各位有听到吗?哈啰!」



计算机传来另一头惊讶的叫声,枪之岳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待会就要把你们从这里放出去。」她的嘴唇因为喜悦而扭曲,脸颊更是泛着兴奋的潮红。「接下来请依照我说的话作逃脱的准备。」



枪之岳下了几个指示,在结束预计的步骤之后便切断了联机。



她回头转向白衣人。



「好了——现在就请你们交出手上那个有着手表外型的空间移动装置吧。」



几名白衣人闱言脸色为之一变。



「就算是抵抗也没有用喔,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达到目的的。对我来说,要让你们说出实话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带着妖艳的微笑,宣布着:



「因为本人枪之岳已经完全复活啰。」



***



感觉已经痛殴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靴子的鞋跟有如雨点般不间歇地落在铁平的身上,全身上下各处要害,所有的肉体机能都被施以强烈的重击。铁平一度挣扎着爬起身准备要应战,不过却被五寸钉利用空间跳跃再度痛击。最后铁平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双手尽量护住自己的头部,连思考该怎么摆脱眼前困境的闲暇都没有。



——怎么办?



对方的鞋跟又狠狠地往他护着的头部攻击,铁平只觉得头骨嘎滋作响,整个人陷入一片混乱中,完全无法脱身,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马上被打倒,自己的拳头也打不到对方。呼吸在痛楚下更显紊乱,缺氧的状态迟迟无法获得改善。在这种情况下,铁平的视线和意识终于逐渐模糊了起来。



该怎么办才好?现在的铁平已经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好不容易如雨点般的殴打总算是停下来了。铁平只觉得浑身发热、意识一片朦胧,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连动动手指头都没有办法。光是维持意识、不至于昏过去就已经用尽他所有的气力了。



——呃……?



现在的他完全无法思考,只剩疼痛与热意在全身各处流窜着。



五寸钉一脸冷冰冰地垂下眼眸望着铁平,铁平看到了她背后的景象,胸口一紧,整个人几乎快要窒息了。



飘流在她周围的空气粒子开始旋转,化为无数的人形脸孔,仿佛是五寸钉聚集而来,又或是附身在五寸钉身上一样,出现在五寸钉身后,这些或许该称为亡灵的脸孔,张大了嘴空洞地吶喊着,才刚化成烟雾消散而已,便又再度旋流成型——就这么不停地重复着。铁平盯着这幕景象,只觉一阵寒意窜上了背脊。



眼神如亡灵般冷酷的五寸钉开口说道:



「差不多该解决掉你了。」



「啊、呃……」



「古都缘现在应该也被抹杀掉了吧,这么一来,整起事件也算是完全落幕了。」



铁平在意识模糊中,一时无法理解五寸钉话里的意思——他只有将一个单字确实地听了进去。



古都缘。



——啊啊、对啊……对喔。



如果在这里倒下的话,就再也见不到小缘了,小缘也会被杀掉的。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就一阵绞痛,这种痛和身体被殴打的疼痛完全不一样,它让铁平的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



看不到小缘了,小缘会死……不要,我绝对不要事情变成这样。



不要——快动啊!



快点动啊!



「呜……喔!」



肺部一阵抽搐,他挣扎着喘了一口气,随即吐出了痛苦的哀鸣。喉咙好痛。好痛苦。头痛欲裂。还有永无止尽的晕眩……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无论如何都要动。



动啊、动啊、动啊。



「……动啊。」快动啊。「快动啊。」



快动啊,铁平呻吟着,拼命想将力气传送到指尖——不久,手指抽动了一下——终于微微地动了。



——不能放弃。



否则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撑到现在?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和小缘的未来,那些细节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考虑小缘的事情就好、只要专心一意地想着小缘就好。我不是一路这样子拼命过来的吗?所以快点动!



快点给我动啊!



「……没有用的。」五寸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她冷冷地吐出这句话之后,抬起了一只脚。「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接着鞋跟便毫不在意地往铁平的额头落下——



「——手下留情!啊哈!!」



那是响彻『第二世界』的一阵清澈响亮的声音。音波畅快地灌进两人的耳膜,那些原本围绕在五寸钉身边的亡灵顿时被震得烟消云散。



五寸钉的动作停了下来。



「……为、为什么?」



铁平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将目光栘往声音的来源。



——真是的……搞什么啊。



还真是令人怀念耶。这是铁平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在视线的彼端……



出现在那里的是……



一个穿着红色套装、留着娃娃头,满脸堆着笑意的女人,直挺挺地站着。



3



铁平感慨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这一幕应该不是梦吧。



清一色鲜红的长裤套装、染成淡红色的娃娃头发型、涂着鲜红唇膏的嘴唇。那女人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将脸上的红色下框眼镜轻轻往上推了一下,全身上下部是新颖的装扮,只除了那副缺了左边镜片的眼镜之外。



女人一身红色的装扮,仿佛是要以身上的颜色和『第二世界』的阴沉挑战似的站在那里。这种突如其来的登场方式,几乎已经算是她的注册商标之一了。



「真是令人怀念啊……」一想到从去年夏天以来的那些日子,铁平忍不住这么想着。



她是OTV的专属主持人。



名字就叫作——



「大家好,我是枪之岳。」



枪之岳高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一副没神经的模样。



刚才明明还虚弱到需要铁平在一旁扶着才能走路的枪之岳,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不曾受过伤一样。



「妳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样子枪之岳已经想办法取回了记忆。



五寸钉因为她的突然现身而皱起了眉头。不过她率先提出的问题,却和枪之岳的生存或是记忆毫无任何的关联:



「妳……究竟是从哪里弄来那套衣服的?」



呵呵,枪之岳笑着回答:



「我拜托制作人帮我从OTV带过来的。毕竟本人枪之岳还是要这穿上这套装扮才适合啊!不好意思啦!对了,五十岚,你刚才似乎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喔!?」



……吵死了,铁平皱着眉头望向了别处,只见五寸钉瞪大了双眼。



「妳究竟是如何……」



枪之岳已经利落地卷起袖子,秀出了自己的手腕。



上面戴着一支有着四根指针的手表。



「抢来的吗……?」



「请抢答!」枪之岳接着笑瞇瞇地将双手伸到了背后。「猜猜看这是什么呢!?」



那个让人不禁怀疑她到底是怎么藏到背后去的庞大物体便是——其实就连怀疑都很愚蠢——摄影机。「嘿咻~」枪之岳晃着身子将摄影机扛上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