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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生来自由,情愿冥顽(2 / 2)

三昧真火,不能解其“真”,因为天道“真”无穷。

骨节清晰,如四时有序。拳峰起伏,是山河自安。拳面上的烈日金光,一点一点敛去,天人姜望面无表情:“既然冥顽不灵,那就不必有灵。”

四处洒落的魔猿碎片,漫天零落的飘摇火光——

这所目见的一切,倏而为刀、为枪、为剑!

一时铿锵回响,又有锐啸绵延。

声亦为剑戟,声亦为戈矛。

目见与声闻交响错锋,混同为一场填塞所有耳识与目识的杀术操演。

但见即伤,但闻即痛。

“吾不闻天道胜人道,不信天上是真仙!”

长袍飞扬,仙龙法相亦入心牢!

此尊双手大张,操纵一切见闻。身姿飘逸,势如龙行。施展无穷仙法,以耳目为双剑,对杀天人!

便在这无穷的声闻杀法中,又有一声混同响起,配合无间。

这声音苍老而慈悲,忧愁又苦闷。但在低缓之中,有壮烈雄浑,在衰老之中,有生机无穷。

此声道——

“我不见天上客,能够知人间!”

众生法相作老僧态,亦入得心牢来。此尊面迎天人姜望,双手合握,高砸而下,遍身宝光如佛光,人间万声如梵唱,三宝四觉、搬拦捶!

两大法相合力出手,恐怖的力量波动席卷一切,几乎冲爆所有,气息煊烈!

唯独这心牢好像无穷高远,无限恢弘,永恒存在,丝毫不受影响。

天人姜望漠然而视,双眸同时转动,双手一并抬起……双手抬起的过程,轻松得像是伸了个懒腰,而有金辉银芒混道身。

竖掌为刀,一刀竖劈。并指为剑,一剑横抹。

出手之后天地变。

以掌刀劈合拳,直接将老僧十指都斩断,而后落在光秃秃的脑门,将这尊众生法相,从正中间剖开!

如刀分瓤。

僧以两瓣抱人间。

以指剑分清浊,心牢亦有天和地。一剑即将光声都割开,此间混淆的一切,重新分出光暗与黑白——仙龙项上头颅飞!

“天上无仙。”祂看着那尊头颅离身的仙龙法相,淡声道:“人间也不该有。”

话音落下,仙龙已经分离的尸首,也都彻底消失。

又看一眼身前那竖分两半的老僧,毫无表情地道:“须知‘人间’,是名‘天下’。滚滚红尘,永在苍天之下。”

那众生法相被竖劈的脸,一半是悲,一半是笑。但都消逝成云烟。

天人姜望的招法都十分简单,因为只循天地至理,直剖事物本质。

然而只是一劈一抹,仙龙法相和众生法相,就被抹掉了所有攻势,一并连法相也清空!

这场本该十分激烈的三真合围之战,非常干脆的就结束了。

填塞整间囚室的力量波纹,一霎就消失。

或许唯有靠墙的那堆枯草,是唯一不曾被波及的角落。

而从头到尾,“真我姜望”只是静静地坐在枯草上。

那赤色的眼睛里,饱含热烈的情感。身形却定得似雕塑,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直到三尊法相都被击溃的此刻,他才站起身来。

那披散的长发,就这样垂在身后。他虚张他的五指,轻轻合握……右手本来空空,这一时寒刃流光,已握住了长相思!

天人姜望缓缓低头,看到悬在他腰间的那柄剑,竟然消失不见。

又是一件“失序”的事情。

祂真的掌控一切吗?

“你道是为什么?”真我姜望问。

他自问自答:“它也有灵。”

“天生万物有灵。有灵就有求,一切所求,莫过于自由。奈何天规地矩,你说不许。你不许——”

那赤色的眼睛看着天人:“你算老几?”

话音落下的同时,真我姜望已经出剑。一剑渺渺乎,高卧九天上,心牢再见“劫无空”!

天人姜望却也用祂虚张的五指,握住了一柄长剑。

此剑极险、极薄,极锋利、极冷酷。

常年不出鞘,出鞘必杀人。

佩于卞城王,是为天道之力所化薄幸郎。

世间无情者,莫过于天地至公。

薄幸郎是姜望的佩剑,它当然也属于天人姜望!

且后者更无情。

就如长相思选择了真我,薄幸郎选择天人,也似是应然。万物有灵,各有所求,道在其中。

天人抬剑,面迎真我,金银双瞳对视着赤色的眼睛——亦是一剑无想无察,同样的劫无空。

天人对真我。

劫无空对劫无空!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这心房也如虚空。

真我姜望和天人姜望,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所以两个姜望,也有两种命运。

两个姜望的命运,在心牢交汇,注定只有一者能走出这道门,注定只有一种命运,能够继续延伸。

所以本是劫余,何来悟空?

最后只是剑尖抵着剑尖!

现在真我姜望需要挑战的,是有史以来最强的真人。

但天人姜望所需要迎接的,也或许是当今之世唯一一尊能够正面挑战祂的真人!

自陨仙林那一战后,姜望一直在寻找的,就是天道之外的另一条路,更强的路。两证天人,四战武道宗师,苦修不辍,演法不歇,所有的努力,都是今日的资粮。

要更进一步,更往前行。

有我无敌,谁是最强?!

长相思和薄幸郎都缄然。

真我和天人却分开——刚才那一瞬间碰撞所爆发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掌控极限。

无论谁获胜,都无法阻止道躯的崩溃。

天人姜望或许有机会,若能得到天道及时支持,以无限之力填补,还能尝试。真我姜望则是必死无疑。

但在碰撞之中,却是天人姜望先回撤了。

“真我”不自由而宁死!

天人却要留此身。

天道不体现情绪,只体现秩序。祂要的是万无一失的一尊完整天人,而非有可能被毁掉的命运。

祂握剑而分,背倚门,淡看着姜望的眼睛。缓缓将薄幸郎抬至眸前,竟道:“如你所见,天人不必是姜望。”

天道是不会表露这些的,更不至于有这样的威胁。

在彻底剥离天道,单独作为天人姜望,不断迎接挑战的此刻,祂明显有了一点人性的东西。天道在影响人的同时,人又何尝不是在影响天道?

“天人自然不必是姜望。可以是易胜锋,吴斋雪,无罪天人,甚至世尊。”真我姜望在这个时候,只是轻蔑地抬眼:“但天人若非姜望——你在我手上,岂能走过一合?”

你之所以是古今最强的洞真,不是因为你是天人。而是因为,你是姜望!

此刻的赤眸姜望,张扬炽烈,意态骄狂,视古今英雄如无物,直呼超脱名!

他是真我姜望,是姜望之本欲。

他是姜望释放在天京城里的……那个“恶态”!

今日静待三尊死,正是要独以“真我”胜“天人”。超越古今,成为历史上绝对不曾有过、以后也很难再出现的最强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