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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 霸者(1 / 2)



一步,就能粉碎所有。



一击,就能破坏全部。



一挥,就能斩断一切。



这样一来,这些『一』就会成为『无二』,成为阻拦阻碍之物的威光。



无二所构筑的道路,即为『霸道』。



而构筑霸道之路的存在──只能是『霸者』。



那是从千年前就早已注定的,绝对的条理。



被火焰包围的都市里,『漆黑』的一闪轰然而过。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腿、我……我的腿啊啊!? ──咕呃!?」



想要拦在那个『黑块』前的冒险者们,无一例外都被破坏了。



不被允许做出任何抵抗,就被斩断的人;一闪的轨迹掠过就被炸飞四肢,下一个闪击就被打得支离破碎的人。战士们惨不忍睹的尸骸,还有肉块;都陷入沉默,讽刺地左右列队,打造出『霸者』凯旋的道路。



所谓『黑块』的真面目,是一把仿佛是自暴食之恶魔切削而出,让人怀疑自己眼睛的大剑。



携带『黑块』的『霸者』,是一个包裹着漆黑的全身型铠甲的男人。



身高超过两M。头部戴着有眼檐的巨大头盔,脖子下面也被覆盖,只露出来嘴部。即使看不到铠甲内部,也能感受到他的筋骨非常结实,那震动大地的步伐,那仿佛会把岩石踩碎成小石子的重量,都说明了这一点。普通人穿在身上的瞬间就会被压垮的全身型铠甲都像是绒毛一样,连同黑块的大剑一击挥舞粉碎敌人的样子,都象征着男人是力量的化身。



每踏出一步,火焰都会随之颤抖。



每挥出刚闪,尸体就会散乱于地。



没有人能阻止『霸者』,阻止男人继续行霸道──不,破道。



「不堪一击。太过柔弱了。什么时候开始冒险者都沦落为腐烂的果实了?」



火星之风里,怪物舌头一般的深红色披风摇晃。



在听者的心底回荡的沉重而严厉的声音,是对燃烧着的都市的轻蔑。



「我只是抚摸了一下啊?还没开始吞食呢。到底要让我失望到什么地步,欧拉丽」



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像流星一样高速的银枪从天而降。



面对这完美地戳中死角的必杀技,男人只是挥动了一下手腕。



「──唔!?」



银枪枪尖和没有拿大剑的左手手甲擦出火花。



用敲门一样的动作,从侧面伸出的左手手甲就令银之一击直接滑过。在铠甲男人的左斜后方,瞄准了有着全身型铠甲接缝的左肩的阿伦,因为偷袭被轻松应对大吃一惊。



「你还不错啊。像风一样迅速」



之前一直都对挡在自己前面的冒险者不屑一顾的男人,这时候才第一次正视擦过石阶着地的阿伦。



接着,透过眼檐凝视着自己的铅色双眸,让猫人皮毛直竖。



「不过,顶多就是阵微风」



下一瞬间。



男人手动了一下。



仅仅如此,阿伦就被吹飞了。



「~~~~~~~~~~~~~~~~~~~~~~~~~~~~~!?」



伴随着野兽本能的吼叫,阿伦连同身前架起的银枪一起被吹飞。



连肘骨都受到冲击,阿伦瞪大了眼睛,在石板路上滑落,马上又戳住凸起的石块,终于在距离超过一〇M的位置停了下来。



「……少胡闹了,你在做什么!?」



阿伦产生了全身都变成心脏的错觉,发出吠叫,脸上汗水滑落。



没能看到。



不,不对。



没有准备动作。



就像缺少了一幅平绘的连环画一样,从他还在站着的姿势,到突然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填满了阿伦的视野。



「所以说就是抚摸了一下。别大惊小怪。既然是冒险者,就赶紧把『未知』化为『已知』啊」



面对明显动摇的阿伦,铠甲男人像陡峭的岩石一样悠然地回答。



看到男人转过身来,阿伦这才意识到。



这句话毫无错误,敌人只是把黑块的大剑『横着挥』了一下罢了。



「不然,就拧断你的脖子──让我吞食吧?」



「……!!」



阿伦・弗洛摩是被众人公认的凶暴。



他很不合群,也从不屈服。有着不适合被称作流浪猫的强大与孤高。獠牙和利爪能杀死老虎,能拉着战车在地平线上飞驰。他拥有足以爬上第一级冒险者位置的实力,也被众神赞颂为【女神的战车(Vana Freya)】。



而这样的阿伦,在这头『未知』的怪物面前,第一次表现出战栗。



「你是──」



此时,第三者的声音响起。



他手中拿着沾满鲜血的大剑,足以证明他击退了无数敌人。



与此同时,铁锈色的眼瞳充满了惊愕。



奥塔赶到无法阻止仅仅一人进军的大街上,在视野深处捕捉到伫立于此的一个男人的身影时,他的时间停止了。



「啊啊,终于找到了张认识的面孔。这么说,这只猫就是你的后辈吗?」



听到『霸者』的声音,似乎得以确信,奥塔的表情就像裂开的冰山一样扭曲。



大滴的汗水滴落。



欧拉丽的冒险者看到会怀疑自己眼睛的,【猛者】焦虑的证明。



和阿伦一样,不,都市最强的猪人受到了还要在阿伦之上的冲击。



「…………阿伦,去芙蕾雅大人身边」



接着。



他发出指令的声音令人联想起受伤野兽发出的呻吟。



「去守护那位大人」



「啊啊!? 你在胡说什么! 这个铠甲王八蛋由我来碾碎! 你才别过来碍事!」



感情被点燃的阿伦用遮蔽战栗的激愤呐喊了回去。



然而、



「──听令!!」



「!!」



奥塔以比他更为激烈的怒吼封杀住他。



第一次看到猪人这种样子,阿伦停止了动作。



平素如磐石般岿然不动的武士的面庞,此刻已经目眦欲裂,接着露出苦涩的表情说道。



「……你要是稍微有一点认同我这个团长的话,就赶紧走。不只是为了我,更是为了女神……给我忍耐一下」



第一次恳求自己的奥塔那种态度,足以平息阿伦的火焰。



阿伦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打倒的武人发出哀求,比任何人都担心女神的安危,比任何事物都充满了『恐惧』。



兽人们互相凝视,目光交汇。



「…………切!」



然后,阿伦撤退了。



把现状和奥塔的恳求放在天秤上比较,抹杀自我,压制矜持,自我劝说一切都是为了女神,接受了男人的意志。



奥塔目送着猫人去向都市中央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回前方。



「真是老样子啊,你那女神至上主义。还没能断奶啊,臭小鬼」



「……唔!」



敌人慢慢接近的声音之中,蕴含着无法回避的沉重压力。



面对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的铠甲男性,奥塔仿佛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动摇,挤出了声音。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说出了那位『霸者』的名字。



「查尔多!!」



撕裂鼓膜的爆炸声,不停地响起。



大街小巷都在熊熊燃烧,热风翻卷。



『是恶魔之风啊』有谁如此低语。



飞舞在空中的众多火星乍一看十分梦幻,其实却无比残酷。



浑身缠满红莲火焰的冒险者摇摇晃晃地彷徨,突然就像用尽力气一样倒下。在另一个地方,一个少年哭着摇晃着躺在地上的哥哥。不知从谁手中被炸飞,破破烂烂的小熊缝包滚落在瓦砾上,用那无机质的眼睛仰望着被烧塌的建筑物。



爆炸袭击与剑戟之声,悲鸣与怒号。



在地狱转角轰鸣的声音,绝不会消失。



「………………」



如此地狱绘图之中,只有一个人。



仿佛与外界隔绝一般,笼罩在静寂之中的一位『女人』。



头上披下的长袍遮住脸庞,她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置身于可怕的破坏和杀戮中一动不动,只是伫立于此。



委身于周围来往的尖叫旋涡之中。



「你在做什么?」



唰,响起了踩碎瓦砾的声音。



面对摇动着翡翠色长发出现的王族妖精,里维莉亚,女人毫无动摇地回答。



「我在聆听这些令人厌恶的杂音,但也是再也听不到的旋律」



她的声音平静得完全不符合现状。



「是我自己聆听的默祷。无论多么厌烦,在即将失去的时候都会觉得弥足珍贵……」



就像置身于风平浪静的大海一般,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根本听不到火焰的威猛。



「这就是人类吧?」



看到摇晃兜帽,转过身来的女人,里维莉亚柳眉倒竖。



她带着无可争辩的激愤,强硬地指出。



「──你这家伙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人性」



接连发出的声音以及露出的眼神,因赤红的感情颤抖。



「──铺展在你的脚下的都是什么?」



在女人的脚下是许多重叠交错、被破坏殆尽的冒险者们。



「成山的尸骸(破烂)」



听到她毫无情绪波动的回答,里维莉亚紧绷的愤怒之线直接绷断。



「够了,消失吧。就以汝之性命,偿还那邪道的行为!」



激愤的王族手持长杖,瞬间咏唱。



蕴含的庞大精神力,以及展开的光辉魔法阵。



还有让任何人都为之颤抖,惊人的『魔力』余波。



「【漫天吹雪,三度严冬──吾名为阿尔弗】!」



面前。



与她对峙的女人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十分寂静。



「【极寒・芬布尔之冬】!!」



放出了三条吹雪。



在冻结一切的猛烈冰浪中,女人的长袍下摆一抖,举起了一只手臂──说出了一个词。



「【魂之平静(Ataraxia)】」



只是这样,必杀的吹雪就消失了。



「什──!?」



里维莉亚的双眸张开到极限。



犹如波浪退去,声音本身远去一般的光音响起。



生成的『魔法』完全消失。



就像触碰到不可见屏障的瞬间,连同整个空间都被剜掉一样消失了的炮击魔法(极寒・芬布尔之冬),让里维莉亚震惊不已。



同时,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袭击了里维莉亚的脑海。



「相互抵消──不,『无效化』!?」



里维莉亚的唇边飞出焦燥的声音,与此同时。



察觉到魔力的起伏,急忙赶来的加雷斯,从屋顶上向女人的头顶扑了过去。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对于毫不留情挥下的大战斧的一击,女人丝毫未见动摇,再次说出一个词。



「【福音(Gospel)】」



响彻全身的低重音响起的瞬间,加雷斯的身体以决堤之势吹飞出去。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加雷斯!?」



看到变成炮弹从自己的旁边飞过,撞向墙壁的伙伴的身姿,里维莉亚抬高了声音。



矮人大战士粉碎了建筑物一角,沐浴在无数瓦砾之中。他把斧头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女人还是悠然地俯视着对峙的人们。



「还是一群吵闹的家伙。看来自从八年前以来毫无改变呢」



那句话语、那份威圧、那个能力。



里维莉亚与加雷斯的战栗,化作了凄惨的『绝望』。



仿佛屈服于魔力的轰鸣声,兜帽从女人头上滑落。



「这个魔法的破坏力……! 难道是!」



出现的是灰发。



「那唯一的异能……! 你是!」



露出来的是依然紧闭的双眼。



在看到女性美丽素颜的瞬间,加雷斯与里维莉亚的声音重叠。



「「【静寂】阿尔霏亚!」」



女人用静寂进行无言的肯定。



「神明时代以来,眷族之中最受『才能』眷顾的女人……! 『才能的化身』,同时也是,『才祸的怪物』!!」



「还活着吗,最强女神的眷族(赫拉眷族)!」



祝词,或者说是诅咒一般,熊熊燃烧的都市中,那个『传说』之名响彻云霄。



被冠以最强(赫拉)之名的『静寂的魔女』裹挟着狂乱魔力的光粒与火片,再次回到了欧拉丽。



「你问我,为何在此?」



咔嚓。



男人单手取下巨大头盔,发出声响。



映入眼帘的相貌让奥塔屏住了呼吸。



位于双眼眼睑之上,仿佛被兽爪割裂的深深疤痕。



初次邂逅时,还以为是血肉颜色的胭脂色短发。



全都和记忆中一样。



教给奥塔何为压倒性的力量,将『不合理的强大』铭刻于其心,曾经的武人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



「最强的派阀(宙斯)消失了。那就只能去寻求相应的战场。……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由于极度的困惑,心中奏响了怒涛之声。



与动摇拼命搏斗的奥塔,最后挤出话语的,只有自己听说的男人的末路。



「在和陆上王者(贝希摩斯)之战后退出了一线,甚至都有传闻说已经死去的你,为什么现在会……!」



奥塔最后见到查尔多的记忆,中断在了曾经的战场上。



在仿佛世界尽头的黑色沙漠中,给予一匹『巨大怪物』致命一击的查尔多,如同完成了使命的英雄一般,精疲力竭地沐浴在地平线的朝霞之中。



像墓碑一样立在沙海中心的他的大剑,至今仍烙印在奥塔的眼中。



「我看上去像亡灵吗? 我的双脚可是好好立于此地的哦? 还是说你想要被噩梦吞噬?」



查尔多回应他的,仅仅是真实的现实。



此刻,自己站在这里正是唯一的回答,他用单手重新拿好武器。



「那就拿起剑来吧。一口吞下你的脑袋也索然无味。供我精细咀嚼,化作我的血肉吧」



面对用黑块刀尖指向自己的男人,奥塔的表情明显扭曲了。



「……无法理解」



「你说啥?」



「我是个粗人。但,就算不论这点也无法理解」



那是对于不可理解之事的困惑。



「身为曾经威望如日中天,一直守护着都市的最强(宙斯)一员的你,为什么现在会跟随暗派阀威胁欧拉丽」



直到八年前──历经约一千年的岁月,作为欧拉丽的守护者而君临此地的,正是男神(宙斯)与女神(赫拉)的派阀。当代的两大派阀(洛基和芙蕾雅)可以说是其后继者。



曾经的守护者反转为『侵略者』这一事实。



在这一事实面前,奥塔的疑念和混乱的情感爆发了。



「那个矛盾……到底是怎么回事!」



喉咙震动,发出巨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