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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兔(1 / 2)



忍者就是要在不合理的情况下忍耐。



所谓的忍者,就是能够忍耐的人。



但也有人说过,有话直说,说到做到,就是自己的忍道。忍者是为了贯彻自己说过的话而活的。



这个男人不知道何者才正确。



硬要说的话,他只知道自己没办法继续忍耐现在的状况。



即使这是一条让自己不能继续当忍者的道路也一样。



这个男人只能贯彻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 * *



砂忍者村附近有一个新月形状的绿洲,相亲的会场就位于绿洲里的某间高级旅馆。



那里聚集了想要看看沙漠的有钱人,以及想要体会在都会中享受不到的赌博及夜生活的观光客,弥漫着非常奢华的气氛。



这里不是忍者的领域,也没有完全受到领主的控制。



要让两个家族的忍者见面,这里再适合不过。



整间旅馆理所当然地被砂忍者村包下,甚至连工作人员都是由砂忍者村的人来担任。说起来,这间旅馆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而由砂忍者村的大人物通过假公司经营的地方。



这里对现在的我爱罗来说,就是他的新战场。



* * *



(感觉好别扭。)



这是我爱罗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三件式西装后,发自内心的感想。



「忍耐一下。毕竟这是在相亲啊。」



姐姐把我爱罗的领带系紧。



「听好了,你是今天的主宾,其他的参加者不能穿比你还要好的衣服。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嗯。」



婚丧喜庆,就是展示自己家族「地位」的地方。



身为影级的忍者也不能避免这件事。



(砂忍者村的第五代〈风影〉,真是个穷酸的男人。)



如果传出这种风评,会影响村子的形象,村里的年轻人听到这种话,也有可能会跟其他忍者村的人产生争执。



身为密探、间谍的忍者,竟然会在意风评,乍听之下或许很奇怪,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忍者不会公开活动,也不会留下证据或尸体。对忍者来说,他们做了多少任务,是怎么样的战士,在别人眼中的评价会关系到他们的生计。最重要的是,那些不是忍者的领主没办法靠其他方式来评断他们的优劣。



因此,每个村子对设置任务的难易度以及通缉名单的评价,都会十分留意。



但是,穿成这样果然还是很别扭。



「已经没问题了,手鞠。领带我自己会打。」



「哦?」



手鞠盯着我爱罗看。



「你知道你现在打的是哪种结吗?」



「哪种结?」



「就是打领带结的方式!」



姐姐又用力扯紧了领带。



「你今天是主宾,所以并不是只要打领带就好了。你应该要表现出从容的样子,在领带上弄出酒窝的形状……鹿丸也完全不懂这些……为什么男人总是这样……好了!」



我爱罗搞不懂到底什么东西好了,不过他看到手鞠一脸满足的样子,就暂且当作已经没问题了吧。



「放在胸前口袋的手帕用丝质的就行了,我把解毒剂放在里面。不过,没有发生什么事的话可别拿出来啊。这个的折法也是有意义的。」



「是用来打暗号的吗?」



「是礼仪啦!」



啪!手鞠捶了我爱罗肩膀一下,把他扭向镜子的方向,让他面对镜子站好。



(原来如此。)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现在这个样子确实跟平常的自己不一样。



我爱罗原本就有张端正的脸,穿上特地从波之国调过来,略带有一点光泽的深蓝色西装后,让他显得更为英俊。



他的鞋子是用精心打磨的羔羊皮做成的,还在不起眼的地方安装了一块踢击时会用到的铁板。他的领带夹和袖扣都镶嵌着宝石,里面藏着小型手里剑,却没有影响到外观的平衡。



他这样子应该算得上是器宇轩昂吧。



「很好、很好。」



手鞠满足地点了好几次头。



「不过,这或许是我以姐姐的身分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就好好让我照顾一下吧。」



我爱罗心想,这应该是手鞠的真心话吧。所以他也感到很高兴。



* * *



人群就像白绝军团一样多。我爱罗一一跟许多人打完招呼后,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这还不是相亲当天,只是前一天的宴会而已,所以才让人感到恐怖。



因为砂忍者村位于沙漠的正中央,相亲对象和来宾有可能会因为天候变化而无法赶到会场。



所以才要在相亲日子的前后先保留弹性时间,今天也就是所谓的前夜祭。



「我爱罗大人,这次真是……」



「〈风影〉也终于要举办婚礼了,真是可喜可贺。」



「举办婚礼的时候,请务必再次盛大庆祝。」



光是要从涌上来的大批宾客中间经过,就已经是件苦差事了。还要记住每个人的长相,做出圆滑的对应,也多亏我爱罗有着非凡的记忆力才做得到。在宾客之中,有的人曾在前一代风影时奉父亲的命令参与过暗杀自己的计划。要对这些人装出笑脸,正是我爱罗现在的战场。



当他在人群对面的吧台边看到好久不见的哥哥勘九郎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招牌头巾还是没有脱下来,不过他穿燕尾服的样子意外地合适。



「嗨。」



「嗯。」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勘九郎举着装了掺水威士忌的酒杯,向我爱罗打了声招呼。我爱罗也僵硬地举起了装了冷茶的玻璃杯,回应勘九郎。



「你还是不喝酒啊。」



「酒会让判断力迟钝,应变能力下降,还会对内脏造成负担。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唉呀,别这么说啦。」



勘九郎苦笑一声,将杯子里装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



「——人类就是会想做一些不划算的事啊。」



「……是啊。」



他也懂得这个道理。



我爱罗已经不是会否定这种事的小孩子了。



他心想,曾经会将碰触自己的人都杀掉的自己,也没有资格批评别人不理性的行动吧。当然,要是站在〈风影〉的立场那又另当别论了,不过那也只是在遵守规则而已。我爱罗已经不会依据自己的感情,以气势凌人的态度去批判别人了。



「所以,陪我喝酒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是这样……吗?」



「嗯。」



勘九郎微微一笑,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玻璃杯,往我爱罗的方向推了过去。



我爱罗喝了一口。



「!」



真难喝。



(为什么勘九郎他们能高高兴兴地喝这种东西?)



他将酒咽下去之后,觉得味道更加糟糕。



胃部开始发热,有一种不知该说是苦还是辣的感觉,总之就是难喝。他甚至觉得自己之所以不喜欢吃糖渍栗子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他在战场上吃过比这个还难吃的兵粮丸,也受过吃野草和泥巴的训练,但这又跟那些不一样。酒是药物的味道,就算受过摄取酒精的训练,但是否能把这个当作嗜好来饮用,又是别的问题了。



「不好喝吗?」



哥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自己。看样子,他似乎觉得我爱罗的样子很有趣。



「并不好喝。」



「酒就是这种东西啊。」



我爱罗不清楚「酒就是这种东西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勘九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离开了他原本坐着的位置。



「……勘九郎,你要走了吗?」



「我原本就是来把工作交接给这里的警备主任,接下来我只要去露个脸就行了。如果明天相亲能顺利进行,我就要回村子了。后续的事就交给手鞠吧。」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啊。」



「祝你顺利啊,帅哥。」



兄弟之间相隔许久的对话,就只有这样而已。



尽管如此,这段相隔半年的对话其实也已经比平常长上许多。



弟弟是〈风影〉,哥哥是砂忍者村反恐部门的负责人,他们在公务上有很多讲话的机会,可是私下的接触却在急速减少当中。



原本是手鞠担任他们两人之间的黏着剂,但现在手鞠也要离开村子了。当年他们三位一体运行任务的那段时光,现在看来已经是遥远又梦幻的过去。



* * *



忍者们在黑暗夜色中奔驰。



有必要的话,他们也会使用雷车、火车、飞行船等交通工具,但忍者基本上都是徒步行动,这是因为他们的速度远快于常人。忍者可以走在没有道路的地方,还可以持续奔跑千里不休息。对他们来说,自己的一双脚是最值得信赖的道具。



况且,晚上的沙漠并没有什么安稳的道路,当然更适合用双脚奔跑。他们比骆驼还要强韧,速度比马还要快,能够奔驰在这片沙漠之海当中。



勘九郎跑在最前面,跟在他身边的是天城。他在之前战斗中受的伤才刚痊愈。



由于木叶忍者村提供的技术,让医疗忍者的能力得到了大幅的进步。第五代〈火影〉是传说中的医疗忍者纲手公主,她传授的秘传医疗忍术效果惊人,就连全身被电流灼伤的天城,不出数日就已经能够回来运行任务。



「……勘九郎大人。」



天城开口说道。



「我还是不懂。」



「不懂什么?」



勘九郎虽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是刻意问道。



他周围的年轻人——其实也跟他的年纪差不多——对什么事情有所不满,他即便知道,却不能明明白白说出来。



「那种奢侈的宴会,虽然是为了要创建威信,不过真的有必要吗?」



「应该没有人会认为穷酸的神轿很值得膜拜吧?我们必须让领主和各部族见识砂忍者村的力量。」



「就算如此……」



天城的话中带有怒气。



「下忍在风之国的裁军政策中被用完就丢,死了很多人。在这种情势下,还要办那种宴会……」



「………………」



天城周围的部下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大家的想法都一样。



「正因为在裁军,所以才必须要展现出我们的必要性啊。」



「这种展现的方式对领主他们有用吗?」



这是一个令人迷惘的问题。



他们拯救了世界。



对于这件事,他完全不会感到内疚。



但是,对于天城这些没经历过那场战争的年轻人来说,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尊敬的我爱罗、勘九郎等前辈得到尊重,除此之外,更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得到回报。



因为现在国家之间的战争大幅减少,年轻忍者没有什么立下功劳的机会。



「像是跟恐怖分子战斗、追捕逃亡忍者等等,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表现。忍者的工作并不只有找失踪的小狗和打扫领主的家啊。」



「可是,那看起来就像是在讨好领主和商人们啊。」



天城所说的话语很沉重。



「我听说,我们忍者自古以来就是操控领主,在天下争霸的存在。」



「表面上的政治事务交给领主,这就是忍者的规则。如果贪恋权力,沉溺在金钱酒色之中,那我们就不再是忍者了。」



「六道仙人的教诲我都谨记在心。」



会用查克拉的人,分成武士和忍者。双方的差异在于如何看待〈忍宗〉的教诲。武士是比较偏向精神主义的派别,但忍者跟〈忍宗〉所提出的『要如何用查克拉让人与人之间产生联系』这种教诲也有关系。



忍者们就像是现实主义的具体产物,从人民眼中看来,或许觉得他们跟哲学扯上关系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忍术是一种需要了解并操控现实的技术,所以也需要有精神上的启发。



「这样的话,讨好政治人物不正是违反了忍道吗?」



「天城。」



勘九郎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容许有限度的批判。



这是我爱罗的方针。他认为,如果不这么做,没有人会愿意跟随自己这个从前的杀人魔。容许批判能够成为民众发泄的出口,了解成员的不满之处也能让组织变得更强。



但是,容许也是有限度的。



「我爱罗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他正在为了砂忍者村而战,这是事实。」



「……我知道。」



就是这样。



天城和其他的忍者都认为我爱罗就是他们的希望,所以才自愿成为忍者。



他们认为,我爱罗是能够改变被长老们所控制的砂忍者村的年轻英雄。



正因如此,他们看到我爱罗向体制屈服,才会无法忍受。



少年们都有着精神上的洁癖。



从前的我爱罗也是这样。



「我们认为,在前线舍命战斗的勘九郎大人,才是指引我们的人。」



天城的话语在勘九郎耳里听起来格外沉重。



因为这句话并不带有利害算计,而是单纯的信赖。



(所以我才会觉得困扰啊。)



他开始怀念起当初只要考虑自己的任务就好的时光,但已经回不去了。



* * *



绿洲的湖上倒映出月亮的光芒。



月亮的光芒十分清晰,也十分冷冽。



我爱罗被分配到一间附有寝室、客厅、浴室的房子,他正在房子的屋顶上看着月亮。结果,他还是无法习惯喝酒,不过很难得会有这种什么事都不用做的日子,所以在这一点上让他感到很轻松愉快。



不,正确来说,他正打算要找些什么工作来做。然而……



「你是笨蛋吗!」



手鞠大喝一声,让我爱罗的想法破灭了。



「听好了,相亲是为了要了解彼此想创建什么样的家庭。这种时候还以工作为优先的男人,会让对方怎么想呢?你稍微思考一下吧。」



这是一段很长的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