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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闷高中【命令8】——2009年6月(1 / 2)



【6月17日(星期二)午夜0点9分】



【6/17星期二00:00 寄件者:国王 主旨:国王游戏 本文:这是你们全班同学一起进行的国王游戏。国王的命令绝对要在24小时内达成。※不允许中途弃权。*命令8:女生座号9号·佐竹舞、女生座号31号·吉川菜菜子 要变瘦。以6月17日00:00的体重为基准,体重减轻较少的一方,将会受到惩罚。 END】



舞轻轻捏了自己的手臂,「哼哼」地笑了起来,脸上露出的是令人畏惧的恐怖表情。



舞好像很开心,她是真的在享受着这个游戏。



论身材,舞算是细瘦型的人,身材还不错。另一方面,命令中被指名的另一个人菜菜子,则是略微丰腴的体型,明显比舞来得胖一些,换言之,她想要瘦下来,也会比舞更加容易。



舞真的理解这道命令的内容吗?



体重减轻较少的一方,将会受到惩罚啊!舞,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把手放在舞刚才按住我大腿的地方,自己摸了摸,然后询问舞:



「舞,你的身高体重分别是多少?」



「身高159公分,体重大概是42公斤吧。」



「身高应该和菜菜子差不多。虽然我不知道菜菜子正确的体重数字,不过大概估算一下,应该有60公斤吧。」



「那又如何?」



「舞,现在的你就已经这么瘦了,还有可能再瘦下去吗?」



「女人必须时时保持美丽,而且,明天要比今天更美。这是给女性的考验,丑的那一方就干脆去死吧。你不觉得这道命令很有趣吗?」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难道舞一点都不畏惧死亡吗?



「舞,你的确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可是,内心却非常污秽、丑陋。如果你真的相信『女人必须时时保持美丽』的话,就趁着明天之前,把你的心变美丽吧。」



此时,舞的手机响起。来电的灯号在暗夜中闪动着,可是,舞并不打算接起电话。



「是不是菜菜子打来的?你不接吗?」



仿佛完全没听到我在说什么似的,舞径自看着手机荧幕,露出妖艳的笑容。



来电铃声不停地催促着,丝毫不打算停下来,就好像在嚷着「快点接电话啊」一样,仿佛还带着怒气。



好不容易,铃声终于停下来了。直到最后,舞还是没有接起电话。



虽然铃声停止,手机的来电告知灯号还是在闪灭着,我瞪着舞的手机,这么说道:



「我一定要让菜菜子赢。到时候受到惩罚的,就是内心邪恶的你了!」



「那就好好加油啰。」



真是令人气愤。那种语气、那种游刃有余的心态、那种表情。舞的任何举动都令人气愤不已。我像是逃走一般,赶紧跑离舞的面前,眼泪差点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等到时间一到,就算你哭求说「救救我」,我也不会救你的。到那时候,会哭出来叫救命的一定是你,舞!



我跑向菜菜子的家,并且拨打她的手机号码。



「我想要帮菜菜子,现在方便过去吗?」



「嗯,我等你。」



菜菜子的说话声中带着颤抖,想必她的内心非常不安吧。



从学校到菜菜子的家,距离相当远。



我跑了一阵子,来到没有路灯的地方,周围顿时变得一片黑暗。原本应该走一条没有铺柏油的泥土路,但是我决定抄捷径,走田埂小径穿越农田。



四面八方传来牛蛙的鸣叫声,午夜的空气,像是在宣告着夏季已经开始一般。



跑了大约20分钟左右,终于抵达了菜菜子的家。虽然这时造访非常失礼,但是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我按了对讲机的按钮,可是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来应门。正当我要转动门把自己进去时,才发现大门并没有锁上,一只女生的鞋子挡在门边,露出15公分左右的门缝,不让门自动关上。



我小心地推开门,向里头张望,同时用细弱的声音呼叫着:「菜菜子,你在哪里?」



我静下心来侧耳倾听,依稀听到走廊那一头有呢喃的声音。屋子里一片漆黑,我也分不清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么说道,然后脱下鞋子,踏上玄关。并且朝着呢喃的声音方向前进。



走到一个门的前方,声音似乎变得更清晰了。此外,还听到「哗啦」的水声。



原来菜菜子在洗澡啊。



我打开浴室的门走进去,只见到地上散乱地摆着脱下的衣服。



T恤是反过来的,胸罩还勾在T恤上。裤子同样是反过来的,内裤也一起被脱了下来,大概是脱裤子的时候,外裤和内裤一起脱的关系吧。



看来菜菜子相当慌张。



我窥探浴室内部,没看到人。浴缸用保温的盖子盖住,里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莲蓬头还在滴水。



保温盖的下方,传来了闷闷的呢喃声。



我赶紧把保温盖掀开,原来菜菜子泡在浴缸里。



浴缸已经放了九分满的热水,菜菜子脸部朝上,只有鼻子和嘴巴露出水面,就像是缺氧的金鱼一样,张着嘴拼命呼吸着。



菜菜子的脸上没有表情,可能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了。



「菜菜子,你在做什么!」



「我要……变瘦才行……」



菜菜子这么呓语说道。我赶紧把手伸进热水里,想把菜菜子给扶起来。



「好烫!」



我抬头一看,浴缸的保温器面板亮着【加热中】的红光,热水的温度设定在【44度】。



我赶紧拍拍意识朦胧的菜菜子的脸颊,硬把她从浴缸里拉起来。



热水把我的手也给烫红了。



我好不容易把菜菜子拉了出来,让她躺在磁砖地板上。可是,菜菜子的意识还是模糊不清,一直叽哩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该用冷水给她淋浴降温吗?这样会不会一下子太冷了?还是该让她俯卧?这样比较容易抚拭她的背部?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菜菜子,会不会想吐?头会不会痛?有没有眼花?有没有耳鸣?意识清楚吗?——为什么要做这么莽撞的事呢!」



我拿来大浴巾和她的衣服,沾水打湿,把衣服靠在她的前额,浴巾则是披在她的身上。



然后我到厨房去,打开冰箱,找到一瓶纸盒装的冰麦茶,拿出来倒进杯子里,手上拿着这杯冰凉的麦茶,赶紧回到浴室。



我把菜菜子的头抬起来,将杯缘靠在她的嘴唇上,让麦茶慢慢地流进她口中。菜菜子「咕嘟」地发出喉音,稍微喝了一点。



大概是突然间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吧,感伤的我不由得流下了眼泪。啜泣的声音在浴室内回荡。



菜菜子的手指头开始微微地动起来了,她缓缓地把身体躺正,用细弱的声音说道:



「谢……谢……」



「没事了,没事了。可是,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喔。」



真是可怜,害我都不敢正视菜菜子的脸。



不对,这是菜菜子和舞两个人的战争。想要打赢这一仗,就得想出作战计划才行。



——到时候输的就是你了,舞!



过了好一阵子,菜菜子摇晃地撑起上半身。她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把手挂在我的肩上。她的全身都被热水烫红了。



然后菜菜子开口说道:



「以前,舞曾经瞥了我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叫我『海狮』。而且,是用很小的声音跟我说。我真的觉得好屈辱——如果只是开玩笑,那倒还好。如果她是面对着我,直接跟我说,我还比较能接受!」



菜菜子全身仿佛恢复了力气,用她的毅力站了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心中抱着一股「我不想输」的意志。



等到菜菜子冷静下来之后,我才用温柔的声音对她说:



「其实,你根本不必这样虐待你自己。舞的体重只有42公斤,她再怎么样也瘦不了多少的。」



说这些话的同时,我的心中却浮现出一股不祥的念头。



舞为什么会那么有自信?那股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舞是处于不利的一方。



难道她另有妙计?



除了减轻体重之外,还有别的技巧——?



剪指甲和剪头发——不对,头发和指甲的重量太轻了。



有人天生就是容易瘦的体质,能够轻易地减去重量——可是,她现在只有42公斤而已,还要再减重,应该很闲难吧。



还是抽脂手术——要做那种大手术,根本不可能在今天一天之内完成。



我的脑子里尽是浮现一些愚蠢的点子。



「啊!」



突然间,我闭住了气,用手捂住嘴巴。



——把身体给砍掉一块!把手或是脚给砍掉,这么一来,体重就会大幅减轻。对舞那种人来说,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我的眼神落在菜菜子被热水烫红的手臂上。想着她拿起锯子,叽嘎叽嘎地把手锯断的模样——



不过我随即摇摇头,把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给甩出脑海。



「不可能,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我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再一次看着菜菜子的手和脚。



思考方向——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好地从正确的方向去思考。想出切断手脚这种方法也没意义,这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有了!」



为什么之前的我都没想到这么简单的答案呢!对呀,这样就行了。这么一来,就简单多了,我只要——



“妨碍舞减重就行了。”



在她努力想要减重的时候,故意去打扰她。假使她真的想要切断手脚,我就阻止她,这样不就行了吗!我现在该做的,并不是思考如何帮助菜菜子,而是要去妨碍舞减重才对,这样才是实际的做法。



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从旁人的眼光来看,一定像是夸耀胜利的笑容吧。



走出浴室后,我打电话给舞。连续打了三次,舞才接起电话——



我先深呼吸一口气,让心情镇定下来,然后开口说道:



「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可不可以见个面?」



「见面做什么?」



「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还有——刚才我们不是吵架了吗,所以我想要跟你和好!」



「骗人。」



「是真的!刚才真的很对不起。你现在在哪里?」



「今天跟你通电话感觉好无聊。你说的话,都不带有感情呢,奈津子。奈津子平常是这样说话的吗?就我的记忆所及,奈津子是个很开朗、很率直的人。内心总是有着一股温柔,可是,现在却完全感觉不出你的温柔。」



「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是说,你的个性改变了。要不要让我猜猜看,奈津子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啊?」



我的内心萌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力气。舞冷冷地说道:



「你想要妨碍我。你认为,与其协助菜菜子瘦下来,还不如跑来妨碍我。心灵纯洁的人,绝不会选择妨碍我这个方法,而会选择帮助菜菜子才对。奈津子,你也变成坏心眼的人啦。」



「才不是呢!不是你说的那样!」



「哎呀,怎么突然又有感情啦?怎么样,被我猜中了吗?呵呵呵,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根本不可能再瘦下去了,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砍断自己的手臂。」



我咬紧了牙关,力道之大,几乎要把臼齿咬碎。



「果然,我猜得没错!你真的疯了!你现在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我才不告诉你呢。这是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你想想,要妨碍我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就是杀了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说『奈津子再过不久,一定会杀死朋友的』,没错吧?这样吧,今天晚上11点50分的时候,我们在刚刚聊天的学校长椅那边碰面吧。」



话才说完,舞便径自挂掉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舞,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呢!」



我的内心陷入挣扎之中,变得越来越扭曲,充斥着愤怒和憎恨。



我无力地拖着脚步,摇摇晃晃地走到洗脸台前,用手撑着洗脸台。现在的我,几乎没有力气站直,只能将全身的重量倚靠在洗脸台上。



抬头看着镜子,镜中的我仿佛面带病容,看了就令人不悦。充满了憎恨的黑色瞳孔,反过来瞪着我自己。



我扭开水龙头,用强劲的水流冲洗自己的脸,力气之大,几乎要把自己的脸皮给剥下来。



——是你逼我做出这种决定的。



我已经做了决定,一定要去妨碍舞。对舞的愤怒和憎恨,驱使着我这么做。



关上水龙头之后,我诅咒自己的命运。



我被自己的父母抛弃了,甚至还非得要参加这么可恨的游戏。



我有个妹妹,名叫智惠美。智惠美现在跟父母住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她是在温暖的家庭中、被父母温柔呵护长大的。



她现在一定过着快乐又毫无拘束的幸福生活。



说不定还交了男朋友。



她应该不可能有机会体验到这么悲惨的【国王游戏】吧。虽然我们是姐妹,但是,为什么人生际遇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为什么只有我——。我好羡慕那个从来不知道我存在的妹妹。



可是,我并不怨恨智惠美,因为我们是姐妹。和别人相比,虽然我的生活环境称不上「绝对的幸福」,但是,我有照顾我的奶奶,还有健太朗。



我和健太朗一定会有幸福的未来。我们会一起参加高中大赛,变成全国知名的人物,还会有人邀请我们上电视。



“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喔。我是姐姐,旁边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健太朗。我们一起夺下赛跑冠军了!”



虽然有点矫情,不过这是我炫耀的方式。



“现在你在哪里?我们见面吧。你也带你的男朋友来吧。”我想这么对她说。



我用压抑着情感的语调,对菜菜子说:



「发生什么事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要去妨碍舞减重。」



【6月17日(星期二)凌晨2点23分】



离开菜菜子家之后,我再一次打电话给舞,不过想也知道,她并没有接电话。



我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找到她。



先想想舞会去什么地方。可是,我对舞的了解实在太少,几乎是毫无所知的程度。



我大概知道舞的家在哪一带,详细地点并不是很清楚,而且她应该也不会待在家里吧?不过这也很难讲,总之,先到舞的家去一趟吧。



大概跑了15分钟吧,我站在一户门牌写着【佐竹】的民宅前方,佐竹就是舞的姓氏。



眼前是一栋三层楼的豪华住宅。



说真的,我很羡慕她,有这样富裕的家庭,有父母跟她一起生活,能够过着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



至于我家,则像是电影里出现的那种「北国之家」——或者说,像是夏天会在海水浴场旁边营业的老旧杂货店。



我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绕着她家转了一圈,屋内没有一点灯光。所有的灯都关了,这就表示他们家人已经就寝了。



现在是半夜时分,如果她的父母都睡着了,我也不好按对讲机叫舞出来。于是我决定等天亮之后再过来一趟。



我在路边打电话给其他朋友,想问问看舞经常出入哪些场所,还有她的交友关系如何。可是,却没有人能答得上来。



——舞,没想到你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耶。真是个孤单的女孩子。你并不是不想再交朋友了,而是你根本交不到朋友,对吧?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因为你交不到朋友,才想出来的托词吧?



交了朋友之后,就会越来越担心被朋友背叛?



依你的个性,人家不背叛你才怪呢。



——像你这种人,就是得了网路依赖症。交友关系非常不稳定,也不懂得拿捏朋友之间的距离,所以才会在网路上肆无忌惮地留言,执着于网路世界,就像国王一样,用高傲的目光鄙视他人。



在网路上交朋友,以为自己真的有好多朋友,但是那全都是错觉,事实上,你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种人,反而是最怕寂寞的。或许在网路上可以找到一大堆聊天的对象吧?或许在网路上,别人会对你有所尊敬吧?



我的心里,已经充满了对舞的憎恨。



我四处跑着,搜寻舞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微亮了。



山边的云彩透出了光芒,清晰分明的棱线上,悄悄地露出了一点太阳。朝阳的光线投射下来,缓缓地将市镇街道染成了白色。



清新的早晨来临了。



我的双手双脚,都被朝阳照耀着,看着那令人眩目的朝阳,我突然想起了健太朗。



健太朗那带着阳光、温柔、充满朝气的笑容,永远都留在我心里。



——奈津子,这样的表情不好看喔。这样的表情不像是奈津子喔。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呢。



原本充斥在我心中的憎恨,渐渐地变淡了。



为什么我的脑筋那么单纯呢。健太朗,你一定要一辈子对我好喔。



我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给健太朗,不过最后我还是没打。因为他现在可能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脱不了身。



我相信健太朗说的「我一定会过去的,你等我」这句话,而且我不希望他把我当成不识趣又烦人的女孩。



这绝对不是什么漂亮的场画话。



我试着把健太朗放在天秤上,试着去思考,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所卷入的麻烦和我相比,究竟哪边比较重要呢?



难道这么想是错的吗?对女生来说,自己所爱的人,应该要把自己视为第一优先,这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有的想法吧。相较于其他男性朋友,女朋友应该是最重要的吧。



可是我和健太朗还不算是真正在交往。假如,我们真的成为男女朋友了,这样的念头一定会变得更强烈吧?会不会一天到晚都沉溺在嫉妒之中呢?



问题是,我还没有和男生交往的经验,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甩甩头,把健太朗的事甩出脑海。然后,表情凝重地走向舞的家。



【6月17日(星期二)清晨5点2分)



再一次站在舞家门口的我,按下了对讲机按钮。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穿纯白丝缎睡衣的女性出现在门口,大概是舞的母亲吧。



从舞的年纪来推算,她的母亲应该有40多岁吧,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怎么看都只有20多岁,顶多快30岁而已。



她的皮肤非常白晰,手腕和锁骨长得很漂亮。染成亚麻色的头发,还有多层次的刘海,发型则是膨松的中长发。



真的好漂亮。就像是一流大企业门口的柜台小姐一样,而且,感觉非常有气质的样子。



可是,舞的母亲只有外表看起来有气质,一开口便吐出令人不悦的讽刺言语。



「这么早,有什么事!也不想想才几点钟,有没有家教啊?是谁家养出这种没礼貌的小孩啊!」



「这……真是对不起。因为我有急事要找舞。」



「舞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啦。」



「嗄?这么说,她晚上在家啰?」



「在房间里啊!没别的事了吧?没事就快滚!」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样的人对应。



玄关大门砰的一声,用力地关上了,但是还能隐约听到舞的母亲在门后头唠叨地说:「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这种女儿!」



的确,一大清早就来造访是我的错。可是,她却说得那么难听——何必把别人的父母也牵扯进来呢?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亲生父母的模样,是我的错吗?



我是被奶奶抚养长大的,也是我的错吗?



临走之际,我用脚尖轻轻地踢了放在庭院的花槽一下,这是我对舞、以及舞的母亲的小小复仇。虽然踢的力道不大,可是里面却充满了恨意。



其实我很想把花槽内种的白色百合花全都拔光,可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的内心对自己这么说:



——今天午夜0点,舞就会受到惩罚而死了。到时候,就用这些百合花去供奉她吧。



这时的我,大概已经丧失理性了吧。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具有两种性格。



一个是平常的我,另一个是无法忍受刚才遭遇的处境,内心藏着恶魔的我。



虽然天色已经很亮了,不过街上还是一片安静,我继续四处搜寻舞的踪迹。



如果说,舞昨天晚上都待在房间里的话——从舞的性格来判断,她应该是刻意关上屋内电灯的,因为她已经预测到我会跑来找她了。



被她摆了一道。



她大概躲在房间的窗帘后面,窥伺着独自站在路上的我,还暗自窃笑吧。一定是这样。而且,她也猜到我早上会回来,所以先一步出门去了。



愤怒和憎恨在我的内心不断膨胀,这些怨气该朝哪里发泄呢?



昨天夜里,我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一定要让菜菜子赢』,那时的自信心,现在已经萎靡不振了。



刚才看到旭日东升的时候,我还感觉到一点睡意,但是现在,睡意全都被赶跑了。



因为有点担心菜菜子,我赶紧打手机给她。



她好像穿上了毛衣、罩上了运动服,正绕着她家跑步的样子。



「应该要穿好几件很薄但是透气性差的衣服,最后才套上一件厚的衣服,这样比较有效率。」



听了我的建议,菜菜子在电话那头,用就连挤出声音都很困难似的痛苦音调回应我:



『是……吗……谢谢你……奈津子。』



「没关系啦!不必硬逼着自己说话!还有,要注意不能跑太久,因为太累的话会想睡觉。」



『就照你……说的。等到事情……结束后,我一定请你……喝冰凉的果汁。』



「嗯,放心交给我吧!你愿意的话,榨果汁给我喝也行啊。」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我会……加油的,谢谢……』



然后就这么挂掉了电话。



「到时候我们一起干杯吧,菜菜子。」



我独自这么说道。



然后,继续在市街上奔跑着,四处张望,搜寻舞的踪迹。既然菜菜子那么努力,我也不能输给她才是。



我对自己的跑步速度和耐力都很有自信。一旦找到她,绝对不会让她逃掉。



【6月17日(星期二)中午12点52分】



过了中午,我在流经我家附近的野川河堤上跑着。这条河大约30公尺宽,梅雨季久违的晴天,露出炙热的太阳,晒得我的皮肤隐隐作痛。



河面反射阳光,散发银色的光辉,一面传出悦耳的流水声,一面流过河道。



河畔以相等间隔种植着樱花树,当然,这个季节早就没有樱花了。



当春天来临时,这附近会开满樱花,和散发耀眼银色光芒的河水相互辉映,到时所有人都会忍不住驻足欣赏这幅美景。银色的河水衬托着盛开的樱花,两种颜色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个近乎奇幻的世界。



然后,樱花的花瓣飘落在河面上,随着水波缓缓流去。



看着看着,就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可是,当爽朗的风吹拂过我的身体时,我的笑容消失了。



我瞪大了眼睛,因为舞就站在河的对岸。



我紧紧握住拳头,小声地说道:



「找到你啦!」



舞是否也同时发现我了?从她的行为来看,应该是还没有发现才对。



总之,先找到能够过河的桥梁吧。虽然得要走回头路,不过,有一条桥就位于距离这里50公尺的上游。



距离桥有50公尺,桥的长度有30公尺,过桥之后再跑到舞的位置还有50公尺。



总计130公尺。



追得上吗?



我浑身颤抖,那是即将上阵拼搏的兴奋表现。下一秒,我已经朝着桥的方向全力冲刺。



当我跑到桥头的时候,还重新确认一下舞的位置。还在那里——。大概是还没有发现我吧。



她正缓缓地踱步走向下游方向。



真是个笨女人,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没有发现我。你真的这么无忧无虑吗!



过了桥之后,我来到河的另一岸。接下来,我和舞之间只剩下直线道了。



我看着缓缓前进的舞的背影,想象着她被死亡威胁,哭喊求救的模样,心中不禁浮现冷笑,同时也感到雀跃。



我跨出右脚,左脚向后猛踢。



就在这时——。舞停下了脚步,朝我的方向回头了。她看着我的脸,嘴里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因为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听不清楚她的声音。



她到底说了什么?



从舞的表情、还有嘴唇的动作来推断,她说的话应该是「真有趣」。



什么「真有趣」!这种时候,你还说得出口。



舞究竟要怎样玩弄我,才肯罢休呢。我的胸口再度涌现了怒火。



这是一场得要赌上性命的残酷「游戏」,可是舞却非常享受「游戏」的快感,就像是在玩乐一样。她一定是没有体会过被逼入死角的感觉,才会以为这一切都只是玩玩而已。



既然如此,我一定要让她明白,这场所谓的游戏,究竟有多么难受。



我一定要让她深切体会到「我再也不想跟这种游戏牵扯在一起了」。然后,我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距离舞只剩下30公尺。我一面跑着,一面向前伸出手,准备抓住舞。



就算快0.1秒也好,我一定要抓到你,然后紧紧地抱住你,就像是许久未能再会的情侣,想要倾诉爱意一般,紧紧地将你抱住。



只不过,你我之间拥有的不是「爱意」,而是「恨意」。



想不到这两者竟是如此相像。「想要早一点见到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我一定会紧紧地抱住你,用力到几乎将你的背脊折断,而且,也不会再放开你了。



突然间,前方的舞蹲了下来,把什么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用我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了「礼物」二字,随即转身逃跑,钻进一旁的灌木林中。



「才不会让你逃跑呢!礼物?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你的命!」



我抵达了几秒钟前舞所站的位置。



舞究竟在地上放了什么?



只见那里摆了一把美工刀,刀背的地方沾染着像红色莲花一样的血迹。



在美工刀旁边,则放着一张对折的纸条。我拿起纸条,打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