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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尽是离愁(1 / 2)



那一年的三月,我有生以来第二次踏上了东京的土地。考上了某私立大学的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要把青春堂堂正正地挥洒在这边土地之上了。



在市政府工作地母亲请了假来送我,乡下出身地我们母子二人从进入羽田机场开始就被拥挤地人群吓得目瞪口呆。被人流冲出机场,被人流冲上电车,在人流地促用下在车厢中摇晃,在人流地涌动中不断更换着等车地站台和电车地线路。在我们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得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石神井公园。



从车站得人流中走出,我们稍稍享受了一下久违得清静,步行不过15分钟,拿着地图得母亲一下子就发现了那间名字叫英的公寓。这间公寓,就像东京的人潮一样,也让我吃惊不小。



公寓是委托一位住在东京的远房亲戚帮忙租下的,的确是很远的亲戚呢!好像是父亲的姐夫的妹妹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是不能对公寓的质量有什么怨言的。这间公寓的历史长达13年,两年前曾经进行过重新的装修,厨房因此被稍为扩大了两迭榻榻米的面积。厨房的对面是大约7迭榻榻米大小,呈狭长形的卧室。东面是一个探出式的窗户,也因此扩充出了一小块面积,成为了一个好象小客厅一样的空间。这样的房间,加上管理费我一共交纳了6万8千日元(约合5400人民币)。一个月6万日元就只能租到这种公寓吗?东京的物价果然很高啊!虽然心中惊叹不已,但我的潜意识里,一种开始新生活的喜悦感,和生存在东京的优越感,在我这时的内心中占据了更多的空间。哎,谁让这是东京呢?这样的感叹实在是伴随着窃喜发出来的。



快运公司送来的棉被包和纸箱子在屋里摆了一地,母亲马上开始麻利的打扫,而我只能漫无目的地来回溜达。在家里并不是很受宠爱的我到底还是被母亲认真地担心着的。也因此,那天晚上我和母亲住在了一家为公务员准备的有着超乎想象的豪华设施的福利饭店中,这一晚,可能是我在东京所能享受到的最舒适的夜晚之一了。



从拥有大号插销的窗户望出去,远处的皇宫绿地宛如森林?般,汽车的灯光透过技叶间忽闪忽现,这个城市的灯火布满了整个天际,这就是京京的夜晚吗?的确非常美呢!在那一刻,一种寂寞的美感充斥在我心中,那种味道就好像是看着孤独漂浮在春天海面上的渔船灯火。马路上不时会驶过车辆轮胎和柏油马路的摩擦声以及划过空气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海浪的声音。我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始终眺望着窗外的景色,那里仿佛有一些令人怀念的东西在吸引着我。



这就是我到达东京后的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起,我们搬到了英公寓,并开始着手做一些外地进京母子应该去做的事??为新学期进行疯狂的采购。炉灶、烤面包机、炊具、床铺好像有无穷无尽的东西被运进了我那不到十迭的小小公寓里。母亲每天早上都要跑到车站前的银行从卡里取出5万10万的现金来,而对此我只能是满怀感激地在一旁看着。此时在我十八年的人生岁月中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深切想法哎,养孩子真是一件花钱的事啊。



我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因此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向还说得过去。但是我还有两个弟弟,今后几年所要支出的学费相当可观。而即使我租住的是有13年历史的陈旧公寓,也还要花费家里大笔的钱。



感谢您在各方面的照顾。



母亲返回高知的前一晚,我在地板上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正坐姿势,干脆而诚恳地埋头向母亲致谢。回想起来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用敬体语言对父母致谢。



嗨,好不容易想趁这次机会痛快花回钱,结果竟花到手软啊!。母亲带着满面的倦容,笑得有一些落寞。这几天从她手中被花费掉的万元大钞大概有30多张,因此说这话时她的语气里的确充满了感触.我也只有陪着哈哈地干笑了几声。



母亲环视了一下房间对我说:有了这些东西你就可以方便地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了。如果还想搬到更好的地方去或者添加一些喜欢的家具,就自己去想办法吧。不管你是玩还是干些其它什么事,反正每个月的生活费就是12万,不够的话就自己去赚吧。交待这些话时她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面对新录用的后辈公务员。



嗯,我会一边打工一边优雅地玩,我笑着回答。



虽然从乡下地方来到东京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但是能获得自由毕竟是件好事。



反正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先靠打工积攒一些军费吧。我喜滋滋地这么想着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我独自茫然地在床上醒来。赖了一会床后我发现母亲巳经一个人离开了。我本来是想早起送母亲去乘早上第一班飞机,但好强的母亲却没有叫醒熟睡的儿子,她在留言本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三张注意事项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一直以来我都在庆幸着她不是那种缠着儿子的母亲。但在这个早晨,在东京的小小公寓里突然独自醒来的我,却产生了淡淡的悲哀。亲人离开的悲哀并不是那么容易挥之而去的。这是哪里?我是谁?"被母亲独自留下的我好像还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从床上爬起来在屋子里翻腾了一阵,直到看见福泽裕吉中庸的脸,才终于想起我是谁,并且顺带决定让福泽裕吉帮助我去解决这是哪里的问题,去买地图。(注福泽裕吉是日本著名思想家一万日元的钞票上有他的头像)。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走在从公寓到车站的路上,以往在和母亲匆匆忙忙的步伐中我从来没有闲心观察这条小路的风景。事实上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风景可言,只不过非常干净整洁,路上的行人以学生居多应该是一个生活气氛很安逸的地方吧。从我的感觉来说这里的气氛恰好是繁忙的东京和悠闲的高知两极之间的中点,我是站在



跳向未来的中点上呢!



可能是因为学生们都趁放春假回老家了吧,书店里的人比想象中要少。从摆放整齐的地图架子上我拿到了东京都都内地图。来到收款台时,一个好像是打工大学生的收银员望了我一眼说:把这个也买了吧,很好使的,说话间他从堆在收款台旁的导游书里抽出一本放在袋子里,并按下了收款机的结算键。一瞬间,我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啊,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啦。但转念又一想,既然是住在这附近的打工学生,就有可能是和我一个学校一个系的前辈哪。总之我还是先和他搞好关系吧。后来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他的确是和我同一个学校的前辈。



回到公寓,我在塌塌米上把那张巨大的地图完全铺开,开始培养我在东京的方向感。商业区、政府区、高级住宅区,我沿着各种电车线路和城市干道辨认有希望和我发生关系的区域。我敢保证这项功课的难度绝不下于我以往18年人生中曾经刻苦努力过的任何一门,所以我很快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完全投入在研究东京这个庞然大物血脉的过程里,直到我被电话的铃声惊醒。



拓吗?是拓吧!是我呀!我是山尾啊!



虽然对于有外人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有点不舒服,但随即涌出的土佐方言马上让我沉浸在一股久违的亲切感之中。打电话的是我原来的同学山尾忠志。我们都管山尾叫圆白菜,因为他在家乡是个有名的大关级壮汉(大关是日本相扑的级别之一,在这里用来形容山尾的身材魁梧),肥胖的体形就好像圆白菜一样。虽然他性格并不是很呆,但是大家还是给了他这个绰号。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电话的?



弱智,当然是问你老妈了。我一连四五天拼命给你家打电话才问道呢!好久不见啊!拓~



干什么啊你,想家啦?



坐在床上的我将听筒举在耳旁,声音也不自禁地激动起来,这的确是让人感到很亲切的一通电话呢!电话另一边地圆白菜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用那种很假的戏剧腔吼道:我好寂寞啊~拓!他用的是纯正的家乡话。



圆白菜山尾似乎以为我也完全陷入了思乡情绪中,于是开始变得话多起来,不停的说着,刚考上的时候我想起的人是我妈。本来事项多玩玩的,于是二月底就过这边来了。这种时候天气说冷不冷的,所以就感冒了。当我一个人在床上难受得直哼哼的时候,我妈那个家伙却一个人跑去看歌舞伎,还逛街购物,玩得可痛快了。不过后来奶奶打电话告诉她说,我爸带着上次那个美女护士一起去打高尔夫了,于是我妈气得马上回家了。我真是想哭啊。你也会由这样的感觉吧:一个人睡在空当当的屋里,忍不住开始厌恶人生。在那边你一个认识人也没有吧?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五大三处的卷心菜内心还是真是敏感纤细呢!



喂!你知道我到这里以后买的的一样东西是什么吗?



东京地图呗~



听到我的回答后,电话那头儿顿时沉默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圆白菜带着一种完全发自心底的震惊和感动问道。我从羽田直接坐出租车到了这里,周围完全不认识,只知道地名是涩谷的神泉。



难道说,你现在住的是那种高级地段?你们家可真不愧是靠赚黑心钱致富的医生啊!好啊,你以后不要来电话了,要打就打给别人吧!,我一边呵呵笑着,一边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不过很快我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