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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夜中的旅途(1 / 2)



狂风暴雪在外面肆虐着。



就算撑起伞,也会马上积满了雪,又被狂风掀翻,一点用处也没有。半途上我就收起伞,在没到小腿的积雪中,拼命向前走着。



接到琴吹同学电话以后,我马上换上衣服,穿上外套和围巾跑出了家门。



刚才芥川也打了电话过来,好像琴吹同学也联络了他。他说他这就去医院里看看。



「那天朝仓和你坦白以后,她的精神就越来越不稳定了。星期四我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还一直叫着『心叶以外的人全都不要进来!』,还把房间里的东西到处乱扔,『只有心叶可以碰我,只有心叶可以和我说话!』……朝仓好像还在等你。」



救救朝仓吧,芥川语带深沉的痛苦拜托我。



为什么美羽突然消失了呢?



为什么大叫着讨厌我,把我从她身边赶走了呢?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不断撒谎呢?



我艰难的在大雪中慢慢前进着,羽鸟的自白带着另一层意思渐渐浮现在我的脑中。



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



至少,拥有很多钱,或者在社会上成功,或者和那样的男人结婚这种事情,肯定不是幸福。



那究竟什么,才是幸福呢?



究竟到哪里才能找到它呢?



每次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就好像沉浸在黑暗之中,身体像要轻轻发抖似的害怕,脑袋也好像要裂开似的疼痛。



柯贝内拉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



在他看来,什么才是幸福呢?



孤独而又坚强的柯贝内拉——也就是美羽自身,在追寻的也是这个问题吧?



什么时候,我也要像柯贝内拉一样坐上银河铁道到宇宙去旅行。



这么说着的美羽,一定是没有办法在地面上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而痛苦着吧。



正是因此才会想要乘上开往银河的那辆列车吧。



也只有在星辰的海洋中翱翔的「想象力」,才是美羽唯一的武器,唯一的慰藉与救赎吧。



直到我出现在美羽面前为止——



一直独自编织着故事的美羽,第一次有了我这个读者,我接近了美羽,和美羽共享了她的世界。



对我来说这件事情是无比的快乐、开心、幸福的——



对于美羽来说——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美羽一边憎恨着我,一边在背后做着那些事情,不也是因为想让我一直呆在她身边么?



希望我好好的听她想要说的话不是么?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相互错过了各种事情,事态变得混乱起来。



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太奇怪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不断地不断地重复那个!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出现!听不见了!看不见了!再也感觉不到了!



明明平时只要做那个的话,那些家伙对我扔过来的那些垃圾,全部都会从我身上消失的。



但是已经不行了。不管做了多少次那个,都没有变化。我的身体成了一具只能散发黑暗臭味的躯壳。



羽鸟感受到的混乱和恐怖。



我想象着那究竟是何等的可怕,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一次又一次的做了!



是不够么?还要更多才行么?



打开蓝色的活页本,写着故事的美羽。



充斥着瑰丽语言的浩瀚汪洋,满载着透明质感的美丽世界。



胃里有种好像被搅着一样的感觉。我每天重复着那个,以至于每次想到那个就会觉得头痛欲呕。



只要做那个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是留在心里的污秽、不安、恐怖、愤怒、绝望,全都会消失的,我如此坚信着。



如果——如果,美羽失去了那个世界的话——



到那时为止一直围绕着美羽的那些故事,突然间有一天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了的话——



但是不行!



再怎么做那个,垃圾箱也不会变空了。



都是你的错!是你害的我变得不正常了!



在图书馆要拿起宫泽贤治的书时,用生气的眼神看着我,「童话只有小学生才看的。」这么对我说的美羽。



慢慢把书放回去的我。



因此我只看过宫泽贤治《银河铁道之夜》的绘本。



但是——



远子学姐谈起宫泽贤治的故事的时候,我却有种怀念的感觉。



这种怀念并不会带来温暖的感觉。



反而,却会感觉到胸口被击溃般的不安和恐惧。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如此害怕宫泽贤治的故事呢?



是因为只要一听到他的故事,我就会有种『不能这么做』的感觉,使得呼吸也变得困难么?



贤治的故事里描绘的,女歌手和她的崇拜者短短的会面的故事,我是知道的。



帮助了小鸟先生,得到宝物的小兔子的故事,我也是知道的。



各种各样的拟态词在我的脑袋里,不断回响着。



『カン、カン、カンカエコ、カンコカンコカン(注:拟声词)』



『ギギンザン、リン、ギギン(注:拟声词)』



『カーカーココーコー、ジャー(注:拟声词)』



『タンパララタ、タンパララタ、ペタンペタンペタン(注:拟声词)』



『ノンノンノンノンノン(注:拟声词)』



时高时低,回响着的这些声音,并非那时远子学姐的声音。



是美羽的声音。



美羽曾经给我讲过的。



美羽把宫泽贤治的故事,当成自己想出来的故事告诉了我——!



冰冷的冲击贯穿了我的头颅。



心底无数次否定的,藏着掖着,想要把它忘掉的那个疑惑。



但是,那的确是真实的。



美羽,抄袭了贤治的作品!



已经失去故事的美羽,把宫泽贤治的作品,当作是自己想出来的故事告诉了我。



所以当我想要拿起宫泽贤治全集的时候,美羽才会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向我,阻止了我。



喉咙像是被什么热热的东西梗住了。



雪花如同尖锐的银针一般刺在我的脸上,额头上,眼睛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就算作到那种地步也要继续把故事讲下去呢?



明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故事。



明明因为不知何时谎言会被拆穿而害怕着。



我思考着其中的理由,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因为我,在期望着——



我从美羽那里听到的故事。



因为那是我和美羽之间,最最紧密的羁绊。



所以,美羽为了让我们两人能够永远在一起,不惜从别人那里偷盗过来,也要继续讲着故事。



都是你把我的所有!我的全部!都夺走了,都偷走了!



都这样了,你却一点点的罪恶感都没有感觉到,仍旧是那样一副痴呆的笑脸,跟在我后面。



你还想要什么?



想要把我的身体,我的心脏都割给你么?



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什么都不剩了啊!



放在外套内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打开手机看了看。



竹田同学?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只是随便聊聊?



我犹豫了片刻,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抱歉,待会儿再打电话给你。



头和肩上已经积起了白雪,我最终来到的地方,是我和美羽曾经就读的初中。



小时候画的那张地图里,我们就是在这个校舍的屋顶上登上银河铁道向宇宙进发的。



我抬起头仰望天空,雪花如同羽毛般飞舞着,屋顶上现在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呢,上面是不是有谁在呢?我现在还不知道。



但是,我确信美羽一定在这里。



就算在宇宙里分散,为了再一次见面,我们两个人在那天画了一张地图——



那天和远子学姐一起来这里的时候,我每迈出一步胸口就会难受起来,感受着好像连头盖骨都要压碎的痛苦,连校舍都没走到就倒下了。



现在,我逆着狂风,走向校门,虽然仍旧能够感觉到胃里搅动着的感觉,似乎就连呼吸也好像要停止了。



但我仍旧向前倾斜着身体,努力挪动着双脚,踩着雪地,到达了楼梯口。



大概是因为下雪,学校已经放假了,校舍中一片寂静。



虽然可能还有一些老师在执勤,但我毫不犹豫地脱下鞋子,用手拿起,立刻爬上楼梯向屋顶冲去。



一层,两层——向屋顶接近的路上,我的呼吸也越来越痛苦,脑袋好像被大锤砸着一般疼痛。



以前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那个晴朗五月的某一天,还有站在屋顶的竹田同学。那时我为了阻止竹田同学自杀,也曾这么爬过楼梯。



那个时候,伴随着胸口要崩溃一般的疼痛和勒紧喉咙的悲苦,浮现在我脑中的是美羽的身影。



那时我祈祷着,让我赶上,不能让竹田同学再像美羽一样跳下去了。那时竹田同学和美羽的身影在我脑中重合,我像是心脏破裂一般拼命的祈祷着,向屋顶冲刺。



但是这一次,在我冲刺的前方,美羽本人就在那里!



我打开屋顶沉重的大门的瞬间,外面的大风将门吹开,一起涌了进来。



大雪如同飞砾般在门外肆虐着,我没法一眼看清整个屋顶。



穿上拿在手里的鞋子,我摒住呼吸,绷紧神经在屋顶上搜索着。



——美羽在那里。



屋顶边的栅栏旁,美羽就像随时会翻身跃下一样站在那里。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铅灰色的天空下猛烈的大风肆虐着,短短的头发、红色的围巾、长长的裙子、外套的下摆都在随风舞动。那双混杂着憎恨与痛苦的双眼里,载满了感情看着我。



她的皮肤如同冰冻了一般透着青色,嘴唇和身体都因为寒冷而轻轻抖动着。



脚边倒着一根银色的松拐,美羽用手紧紧握住栅栏,那个样子看上去非常坚定,但又能让人感到无比的脆弱。



如果,现在美羽再次跳下去的话。



我的心也一定会如同冰块一样粉碎吧。



美羽无言的看着我。



我直直盯着美羽,慢慢走了过去。



沾在脸上的雪粒随着呼吸渐渐融化。



在我们两人渐渐缩短的距离之间,雪花如同洁白的羽毛般飞舞。



我接近到大约还剩两米的距离。



「……美羽。」



胸口像是被什么充满了——像是快要裂开的感觉——痛苦——用快要哭泣的声音,我说了出来。



「美羽,我看过你写的故事了。」



美羽瞪着我,肩膀动摇着,双手更加用力的握紧了铁栅栏。她的眼睛里也浮现了眼泪的光点。



「美羽,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一直没有察觉你的痛苦,真的很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美羽越发像是要哭出来了。



「我一点也不需要你的道歉!那种事情,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就算道歉也只是减轻心叶的罪恶感,也只有心叶会安心!而我还是一直痛苦着的!」



在飞舞的雪花对面响起的呐喊声,直接刺向我的胸口。



「心叶,一直都什么也不懂!我对心叶,心叶的家人,心叶的家,到底有多么讨厌……到底有多么憎恨……



心叶也一点都不懂!你把妈妈做的斑马娃娃炫耀着抱给我看得时候,我究竟有多么难受。心叶不在的时候,我不知多少次踩过那个娃娃……!」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你家的事情,你妈妈的事情……你爸爸的事情……」



美羽愤怒得满脸通红,如同激烈的战鼓声一样地怒吼道。



「那种事情我怎么会说啊!那种互相憎恨,总是会吵架的父母!还经常在只是小学生的女儿面前对骂,但要是离婚的话既会对爸爸的工作产生影响,周围人的评价也会变差。因此两人就分居了!然后我才会转到这里来的!」



美羽的咆哮声中,满是无法忍耐的愤怒和懊悔。



「妈妈带着我一起走了,但这也只是她对爸爸和爸爸的妈妈——我的奶奶的报复而已。



奶奶就住在我家旁边,偶尔到家里来的时候,也是一直不断咒骂妈妈。比起爸爸来,妈妈还更加讨厌奶奶。所以奶奶说要把我留在爸爸这里的时候,妈妈就开始嘀咕『一定要把美羽带走。』,她根本不是因为爱我才带我离开的!



和妈妈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她也每天都要说爸爸和奶奶的坏话。



『你的爸爸最低级了。』『你奶奶根本就是恶鬼。』『妈妈真是太不幸了。』『这么痛苦,懊悔,艰辛,我受不了了,全都是你爸爸和奶奶的错。』



每天都要听这种话的我才更加受不了啊!



妈妈不在的时候,奶奶还会打电话过来。说是担心我的才打来的,但其实全都在说妈妈的坏话。



『小美羽的妈妈真的是一个很坏的女人哦。』『和她结婚后,连你爸爸也变得不幸了。』『你妈妈其实一点都不爱你哦,只会把小美羽丢在一边,自己跑到外面去玩。』『就连把小美羽带走也只是为了从你爸爸这边拿到抚养费,她才可以过得轻松点哦。』



更过分的时候,我一边在听奶奶电话里全是憎恨的话语,妈妈还在一边痛恨地瞪着我!



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在我家,这些就是日常!



我只是那些人丢弃自己肮脏感情的垃圾桶而已!」



——不要把心叶都当成自己的垃圾箱了!



我想起了美羽在医院里对她妈妈叫喊的话语,胸口如同撕裂一般地疼痛着。



那个时候美羽的妈妈突然走到我身边,用闪烁着憎恶光芒的眼神盯着我,对我倾吐满是厌恶的话语,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那时候美羽妈妈说过的话语,就好像尖针似的来回刺着我的心脏。



——那个婆婆也说着『把美羽交给你真是个错误,从最初开始就应该让她在本家长大的,竟然让我重要的孙女受了这样的伤害』这样的话,不断地咒骂我。



一边骂着『美羽的父亲是最差劲的垃圾』的美羽妈妈那张扭曲不堪的脸,还有那令人厌恶的声音,浮现在我脑海中。



我全身轻轻颤抖着。



美羽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看着那样的脸,听着那样的声音么?



「还不止这样,连爸爸的情人都打了很多次电话过来。」



美羽用嘲笑似的表情继续说。



那个女人瞄准美羽妈妈不在,只有美羽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打了电话过来。『都是因为有你,你爸妈才不会离婚,都是你的错。你们能过得这么充裕,为什么我却一点钱都没有!』总是用低沉的声音这么说着。



这样的电话,自从美羽被她妈妈带到这个城镇以来,毫不间断的持续着——



美羽很讨厌电话。



也一直不让我打电话过去。



原来背后还有着如此之悲哀的原因。



父母的关系很差,婆媳间的对立,父亲在外面有情人,这些的确都是非常不幸的。但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里要多少有多少。



但对于当事者来说——更何况还只是一个小学生的女孩子——对于她来说,一定每天都过着如同地狱般的日子吧。



每当电话响起,身体就会颤抖,心里就好像有把小刀在来回搅动一般担惊受怕着。



在这个一片黑暗没有出口的世界里,美羽只能靠着「想象」改变它。



猛烈的大雪中,美羽发青的嘴唇震动着。



「我再也不想听到那些肮脏丑陋的话语了……所以总是想象那些美丽的,温暖的,开心的事物。



有妈妈在的世界既黑暗、寒冷又肮脏。但是那个世界里却是明亮又美丽的,会对我吐出肮脏话语的人,一个也没有。」



靠着这样的想象,美羽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故事。



心中的垃圾箱被塞满了肮脏话语,因此而感到呼吸痛苦,难以忍受的时候,美羽便开始了偷窃。



向商品伸出手的时候,把它们放进自己的书包或口袋的时候,就会浑身冒冷汗,太阳穴也紧张地跳动着,心里就像是快要崩溃似的。但是当回到家把战利品拿出来欣赏的时候,就会觉得身体和头脑都变轻了一样,好像获得了很大的胜利。



美羽的脸痛苦地扭曲着。



「但是……!不管写出了多么美丽的故事,那全部都是假的。因为说出这些故事的我本身是一个肮脏又丑陋的生物!我跟不不像心叶那么纯洁!我真的好讨厌心叶,每次看到心叶的笑脸就会生气,气得我胸口都要裂开了。我一定要把心叶所有的东西都夺走,要狠狠的伤害你,破坏你,让你哭泣——我这么想着,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



但是心叶却一点点也没有发觉,仍旧单纯的对我笑着。仍旧相信着我说的话,仍旧跟在我的身后,只要我说的事情,不管什么都会去做!」



尖锐的叫声从风雪中传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我对你做的那些事呢!为什么还能保持那样一副愚蠢的样子!明明我这么讨厌你,这么憎恨你,为什么我一对你说话你就一副开心的样子呢!为什么要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跑到我身边?为什么要用一副什么都相信的眼神看着我!



我和心叶在一起的时候,就只能感觉到我内心的肮脏,心叶一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皮肤发痒,头脑发热,恨不得那人死了才好!只要心叶和别的女孩子聊天,我就想要在那个家伙脸上放把火烧了她!都是因为心叶,我变得这么污浊不堪了!为什么心叶却可以仍旧那么纯洁无瑕呢!」



大雪激烈地吹向我的脸颊,寒冷彻骨的狂风刮向我的身体,好像连寒冷这一感觉都已经麻痹掉了。



但是我的心仍旧被那些语言割裂,已经无法让我感觉不到疼痛的血不停流着。



我一直崇拜着美羽,一直相信着美羽的全部。



但这些对于美羽来说都已经成为了无法忍耐的痛苦——!



美羽亲口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给我带来的冲击,让我痛苦的弯下了膝盖,胸口也好像要裂开来了似的,但是美羽还在继续说着。



「心叶把我的所有都夺走了!再也想不出故事的时候,就好像掉在冰冷的水池里往下沉一样!不应该这样的,肯定是有什么搞错了!我拼了命的『想象』过。但无论怎么做脑中也只剩下黑色的雾气飘散着,美丽的东西却一样也浮现不出来。我什么故事都想不出来了!



我好害怕好害怕,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本来还以为只要做那个的话就会变回去的,但是不管做了几次,还是不行!



脑袋还里有个声音在对我叫喊,『就算写出了美丽的故事,那也是骗人的,真实的世界才不是那么美丽的东西。你不也一边说谎,一边装出笑脸欺骗别人么?你不是也藏起了那污水般的心灵么?』



但如果不再想故事的话,我的世界就会被丑陋和污秽压垮了。心叶要是知道我写不出故事了的话,肯定也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吧,肯定会扔下我,和别的男孩子一起玩去了吧。我只剩下心叶一个人了,但是喜欢心叶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不要!我不要!我绝对不要这种事情!心叶明明是我的狗,怎么能够让你离开我身边呢!



所以我一定要一直喂心叶才可以。但是不管怎么努力,都想不出新的故事了——我只好把家里一本书里的文章抄下来——把它给心叶看了!」



美羽紧紧闭上了眼睛。



美羽的绝望、痛苦把我的心也染成了黑色。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一次又一次,把那些的文章抄下来——



然后,又把它拿给我看——



我毫不怀疑的读了那些文章,夸奖着美羽,还要美羽写更多,美羽扭曲着脸庞,用颤抖的声音痛苦的叫着喊着。



都是因为心叶,害得自己成了越发丑陋的人。



——呐,心叶,这是秘密哦。我想要成为作家哦。



——定要让很多很多人看到我写的书,而且,要是能让他们在看之后有幸福的感觉该有多好呀。



这么对我说的时候,美羽一定真的很想成为那样子的人吧。



自己写出的故事,能够把世界变得美丽一点就好了。



大家都能够变得温柔,再也不会对别人憎恨,谩骂的话,该有多好啊。



美羽睁大眼睛瞪着我,用生硬的语气继续着。



「……想要参加薰风社的新人奖,也是下定决心要再一次写故事的……如果,能够得奖的话,肯定可以一举扫清所有的这些不快吧,把我当成傻瓜的那些人也会对我刮目相看了吧。我成为真正的作家了的话,心叶也再也不会离开我了。虽然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那样的能力,但是为了取回自己应有的一切,只能这样做了。



没问题的,以前那么简单就可以写出来的,这次也肯定可以做出只属于我的故事。心叶也一直迷恋着我的故事,还一直说美羽真的有才能哦,美羽一定能够成为作家的。



所以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我能够获奖的。



一次又一次,我对自己这么说。



但是,果然还是什么也写不出来!」



美羽的表情扭曲着,用喉咙都快要裂开一样的声音大声喊叫着。红色的围巾被大风吹起,在空中狂乱地跃动。



「每天,每天晚上我都坐在椅子前握住笔——但是一行字也写不出来!只有时间渐渐逝去,我连觉也睡不着——当窗外渐渐发白,到了黎明的时候,失败感就像要割破我的头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