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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几家欢喜几家愁 2


2、

中午华语和顾小洋吃完饭,华语让顾小洋去叶子家取东西,顾小洋说我又不认识他们,当时顾小洋正捧着手机看视频。华语说那是你买的东西,你不去取,还我去?顾小洋就摆出一副不去的架势。华语不想跟他较真,他午休时间少,就让他玩会吧。自己去取。她听谢晓芹说她和女儿的较真,不把事情掰扯明白,就是凌晨二三点了,也都甭想睡觉。她比不上那个女人的狠,都说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想到这里不免一叹,以前做妻子,自己就不够狠,如今做母亲,依然不狠。她对自己爱着的人,真是狠不起来。算了,自己多做点能怎么样呢。他长大了,自然很多事情由他自己去亲自动手,也不用自己多说什么了。之前华语发现自己支使顾小洋费劲,差点因为这件事情又要跟顾小洋吵。想来想去,华语还是忍了下来,说好吧,我去替你去取回来,我还得替你谢谢人家,要不是有人帮你领快递,那现在快递说不定还扔在人家公司里呢。

顾小洋说那不一定,说我看那么多快递都在学校门口等人家来自取,你要是不让别人帮取,中午取就是了。华语说,好,那以后就留着中午取,中午你放学自己取回来。别的家长帮咱领了,咱要懂得感恩,还说这么多。不就让你去人家取吗,都是你买的,又不是我买的。顾小洋又不高兴了,把门关上,把华语的声音关在外面。华语发现自己说的话也有问题,什么叫你买的又不是我买的,就是我买的你去取回来又怎么了。怎么就我为你服务行,以前顾小洋情绪高涨的时候就跟华语说做家务,但是得给奖励,拖地多少钱,收碗洗一个碗多少钱。一听到这些,华语早没耐心了,好了好了,还是我自己干吗,我干这么多年家务也没人说给我钱。小姜却说,你让小孩做家务,给奖励,这很正常,不给钱,人家当然不愿意干。

顾小洋不像她小的时候,一毛钱的奖励就激动万分。想想自己的父母在自己小的时候也是有这方面物质奖励的,是不是因为这些奖励才让她从小喜欢做家务呢。小的时候家里所有的卫生和做饭刷碗,哪一样自己没做过呢。或许是自己的父母会引导孩子吗,所以自己打小理财,长大以后也从来没有缺过钱。难道金钱刺激孩子做家务可行?华语觉得在顾小洋身上不可行,那家伙,狮子大开口,刷个碗,擦个地,要价不菲不说,两室一厅的房子,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不,卫生间大,有两间,所以要按两块地算,厨房一块,阳台还有一块,这是南阳台,北阳台厨房位置的就算一块了。华语当时不仅撇着嘴,心里直摇头。说算了,你妈我雇不起你,太贵了。还是我亲自干吧,就不知道我干了十好几年,咋没有人给我奖励。于是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一次不是物质奖励,是顾小洋擦地,华语给他做好吃的,结果一共这么多块地,他只擦了一块还不到,就把拖布扔一边了,说啥也不干了。华语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一边收拾一边心说,等长大自己住的时候,我看你收拾不收拾。也许90后的孩子们将来不会做家务也没问题吧,只要有钱可以点外卖,至于打扫卫生,人家可以请保洁的。就是小姜两口子,还总请个保洁为他们打扫卫生呢,然后两口子手拉手逛公园去。

华语从叶子家取回快递,没敢耽搁时间,叶子的儿子杨宇鑫要午睡,华语没敢进屋,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小,要不是顾小洋非想确定到底是寄来的糖还是耳机,她才不会大中午的去打扰人家。没做停留就进电梯上楼。来去的路上,这脑子就没闲着,一想到华语在初中的时候那份气人劲儿,就让她脑子不清醒,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告诉自己,自己的儿子,跟他较个什么劲呢。在他不到十八岁之前,你说他是一个完整的人,可他和你较劲儿行,你要是反过来也和他较劲,那两个人多累呢。华语不想太累,跑个腿算什么,跑个腿,我还练习下腿脚,心下这样一想,就什么都不累了。再说,顾小洋和叶子以及叶子的儿子杨宇鑫都没有朝过面,也不认识,顾小洋不爱去也有道理吧。这样想着,华语心下就哼起了小曲儿。一个二十岁特别喜欢唱歌的人,自从结婚以后就被定性为靡靡之音,因为顾事不喜欢唱歌,他五音不全,可当年追她的时候,为了讨好她,他可是费劲巴力的学过一首姜育恒的歌,拿过来给华语唱,又害羞,是关了灯唱给她听的,唱完才敢开灯。多年过去,华语一想到这里,都觉得好笑,又为当年对方是个小男生而心生一丝说不出的感慨,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说要和他怎么样,他就抢走她的照片,摆在学校宿舍的桌子上了。那真是一个自信的自负的男生,以为一定能追到她吧。

没有办法,身边有这个男人的儿子,看到儿子的眼睛如同看到顾事的眼睛,他们的眼睛太相似了,顾小洋的眼睛像顾事,鼻子嘴巴像华语,一个人的脸上,能看到两个人的表情,这让华语离婚多年,还是会心生感慨。顾小洋不听话的时候,华语就气愤,就懊恼别人家是两个人管理孩子,而他们家只能是她一个人管理他,累到疲惫。只是当她和小姜聊起来的时候,小姜就总提醒她,说她家的狗狗都不听话呢,你别说一个有思想的大男孩了。她总说不要让孩子听话,她从来不觉得让自己的女儿听话有多好。他们虽然没长大,都还处于妖的阶段,但他们都是有独立思想的妖,思想不成熟,你得给他们成熟的时间和空间。他们什么都懂,只是操作起来需要一个时间。

好吧,华语不愿意多想,打开门,东西放到茶几上,喊顾小洋过来看。顾小洋跑过来,一看是糖,赶紧打开吃一颗,又递给华语一颗,华语放到嘴里说酸死了,我可不吃。这要是让你姥姥吃,那更是难以下咽。顾小洋吃上糖,早把之前的小矛盾给忘了,说我姥总说不敢吃酸的,还说酸掉了牙,真能酸掉牙吗。她又没有牙。老妈是满口牙,还是华语当年给镶的,不对,这是第二个满口牙了,当年应该过去好多年了才叫当年,华语这样说,那个时候她还很小,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一百块钱镶个满口牙,现在一颗牙都上千了,这物价上涨的让人啧舌。这第二口牙也镶了有好几年了,人老了,牙床也磨平了,可能再也不能换第三口了,主要是老妈听说现在镶牙好贵好贵的,说就这样用着吧。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对于老妈说酸掉牙这件事情,可她又是假牙,这个说法她也解释不通。可能那个年代吃苦的和酸的太多了吧,不想在老了以后还吃那么酸楚的东西,不像现在的小孩,什么味道都要品尝一下的。反正老妈就是不喜欢吃酸的。家里的一老一小都喜欢吃糖,老妈喜欢吃糖,喜欢甜的糖。顾小洋喜欢糖,喜欢酸的糖。华语喜欢什么糖呢?和老妈和儿子在一起,老妈和儿子吃的东西,她都能吃。华语觉得自己想吃什么糖和不吃什么糖都没有关系,吃到嘴里都是甜的,虽然偶尔和老妈也有斗嘴,和儿子更是三天两头的意见不统一,但她觉得有妈有儿子在一起就是甜的。

顾小洋很少讲学校的事情,不像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小嘴巴巴的,就爱和妈妈讲,就是刚上初一的时候也还行的,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了,那些个想法不愿意和妈妈说,是不是自己当年也这样呢,时间倒流,她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是的,她确定。也许这就是代沟,但这些不耽误她孝顺父母。现在一家只有一个孩子,注意力太集中了,所以华语也想把注意力转移一下。

顾小洋上学走了,带着1罐糖果,是帮同学买的。华语很欣慰顾小洋和同学有各种好的互动,顾小洋不是在外面惹事儿的男孩,他安静,喜欢画画,喜欢看书,喜欢玩手机,也喜欢电脑游戏。有点宅,这个华语是真撵不出去。打小已经习惯了,华语只能寄希望于顾小洋将来大学在外省读书,然后和同年级同学、同班同学、同宿舍的同学去打成一片,只要不惹事,不吃亏就行了。其实有些小亏吃了也是福,这一点她相信顾小洋也会懂,顾小洋懂得很多道理,也许是间接从书本获得的。很多东西,华语的父母也没有讲给她听,可她从书本里获得,她觉得自己一点没有长歪,是一棵很茁壮的树,如今长到四十年,根深蒂茂,能为妈妈和儿子遮风挡雨。儿子也快长大了,翅膀会渐渐蜕去绒毛,硬起来,飞起来,为她和老妈遮风挡雨,她期待着这一天。所以,她觉得,管就是不管,这就是她和小姜两口子共通的地方。也许她受小姜的熏染也说不定呢。无论如何,华语觉得做好自己最好,父母是孩子的镜子。所以,在给顾小洋买东西的时候,也要尽可能的给老妈买一份。顾小洋喜欢买鞋,于是在和他买鞋的过程中,也给老妈选双软牛皮的,尽管打折的,也就一百块,但是,爱是不打折的,这些,顾小洋一定看在眼里。

顾小洋的鞋子淘汰了一双又一双,可华语和他一起买的鞋,她还在穿。她俭朴惯了,她多希望顾小洋能看到这一切。

顾小洋上学走了,华语想对自己好一点,在手机上下载了一款唱歌软件,从此,她开始了歌唱的生涯。因为她看过一本书,说唱歌能治病。至少,如今她唱歌能治她的相思病,姚远那么远,她不想是假的,有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想是不是有问题,似乎她想的不是姚远这个人,而是一个简单的男人而已。她想控制自己不去想姚远,太远了,够也够不到。她唯一能感受的就是姚远发来的短信,他极少打电话给她,她也不追究,她也不主动打电话过去。这一种不咸不淡的情感,因为各自要维护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不敢想象它到底有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