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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夺帅(2 / 2)


且不论一位站在当世霸主国最高层次的实权人物,抛弃一生所有积累,需要何等决心。

只说这三月灭夏的军令状,所体现出来的锋芒,真是天下无匹!

夏国可不是早已经名存实亡的日出九国,它曾经横跨东南两域,有资格争夺天下霸权。如今虽衰,却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当年齐夏一战后,改元神武,沿用年号至如今,可见雄心未灭,不曾忘辱。这么多年来也是厉兵秣马,未有一日放松,渐渐恢复了几分旧况。

放眼天下名将,有几个人敢说三月就灭之?

偏偏重玄褚良就敢立下这样的军令状!

重玄胜也自凛然,他知道他这叔父凶名昭于列国,从来锋芒锐利,却也仍是低估了割寿之刀的锐利程度!

五个月灭夏和四个月灭夏,不是一个难度。四个月灭夏和三个月灭夏,难度更以倍计!

“叔父觉得……”重玄胜道:“天子会用您为帅吗?”

重玄褚良淡声笑了:“谁知道呢?天心难测。我也只能做出我最大的努力,然后等待天子的选择!”

越是了解齐国,越是靠近这些现世最顶尖的人物,越是能够懂得齐天子的威严。

称为大齐军神,用兵第一、拳头第一的姜梦熊;号为“天下之善战者”的曹皆;人称“凶屠”、兵锋锐利无双的重玄褚良;乃至于“大丈夫行必远途”的兵技巧之大家修远……

这么多璀璨的人物。

皆要等待齐天子的决断,都需要臣服于齐天子的意志。

三百里临淄巨城,数万里东域疆土,乃至于近海群岛,乃至于迷界,乃至于万妖之门后,乃至于天下!

齐天子姜述的意志,就那么屹立在现世最高处。

一言则山崩,一言则河倾,一言则国灭。

八荒六合,四方寰宇。

抬手天开地阔,覆手激荡风雷。

如重玄褚良这样的绝顶人物,也只能说一声,天心难测!

而多次陛见齐天子的姜望,又如何不是感受深刻呢?

此时此刻在定远侯的书房里,坐着的三人皆是不言,在一种无声的默契之中,感受着那高渺难测的威严。

“说起来……”重玄胜忽道:“上一次阳国之战,历历如在前,时间过得真是匆促。”

姜望明白,重玄胜为何有此感慨。

道历三九一八年的灭阳之战,正是重玄胜争夺重玄氏家主之位的转折点。

从一个没什么希望的痴肥公子,到与重玄遵分庭抗礼、相争重玄家家主,重玄胜只用了一场战争。

此后以丘山弓厚赠李龙川,求得东华学士一句话,觐见天子,一句“恭爱兄长之心”,将重玄遵送进稷下学宫,而后在与王夷吾的争斗中,几乎扫清重玄遵势力……凭借的都是在齐阳之战里挣得的本钱。

在那一场战事里,他和姜望并肩作战,杀阳国日照郡守宋光,驱散当地战兵,使秋杀军兵进赤尾,无侧顾之忧。

又在赤尾之战里身先士卒,两人裹挟军阵,联手斩将夺旗,给了老将纪承一个悲壮的落幕。

一桩桩,一件件,如今想来,真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

而这一次的齐夏之战,重玄遵也已经确定参战。

在已经过去的那段时间里,重玄胜通过一系列的布局,展现了他超人一等的智略。而重玄遵通过大师之礼、黄河之会、迷界之行,展现了夺尽同辈风华的个人武力。

与此同时,重玄胜本身亦是天赋不俗的超凡修士,重玄遵本身也有不凡的智略。

博望侯的纠结,在某种层面上,亦是二者才华的僵持。

以当今天下之局势,往前往后都很难再出现类似于这一次齐夏之战的时机。

至少在老侯爷重玄云波的有生之年,大约不会再有了。

鉴于伐夏这一战的重要意义,它必然会极大影响整个齐国,当然也关乎整个国家里大大小小的人……换而言之,这一场重玄氏家主之争最终的胜负手,很可能就在这场战争里发生。

将门之后,终究要用战场上的成绩来说话。

所以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的重玄胜,才慨然如此!

重玄家家主之位,对于重玄胜的意义非同一般。

他从一个备受冷落、所谓家族罪人之后的身份,察言观色、谨小慎微的生活了那么多年,抓住一个并不是机会的机会,与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的重玄遵坐在同一张棋盘前。

一子一子地争取,一个气口一个气口地战斗。

从天府秘境到齐阳之战再到聚宝商会再到王夷吾……每一步都走得很辛苦!

毕竟重玄遵是儿时就被太虚派祖师看重的人物。

天下真人算力第一的余北斗,看他一眼,便说他夺尽了同辈风华。

出一趟海,偶遇他的血河真君也见猎心喜,想要收为真传。

这样的人物,完全是说书故事里的天命主角。无论是谁坐在他对面,都很难有胜算可言。

而重玄胜竟是从全面劣势一步步扳回来,一度在场面上压制了重玄遵!

在重玄遵也已经全面反攻的如今,也可算是维持了平分秋色的局面。

可当初重玄家几个家老为了敲打重玄遵,才给重玄胜一点机会的时候,谁能想到他可以做到这一步?

重玄胜从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尽冷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也是重玄氏嫡脉公子,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明明是当世真人、风华绝代的人物,为什么死后连名字都是一个禁忌。

如果可以,他不想从小就做一个聪明人。

以他如今展露出来的才华,哪怕从重玄家分出去,未来也大有可为。但他需要那个家主的位置,来证明他默默努力的那些年!

被人故意绊倒了,他就躺下,等人走了,他再爬起来。

他不想再问为什么。

但是他要让人知道——

不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