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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2)





  她换了新装修的婚房锁芯,父亲则退了婚宴的酒店,收回全部结婚请帖。

  就在申明关在看守所的那些天,黄海警官来找过谷秋莎两次,了解他的各种情况。而她也如实相告,包括申明最近的反常表现。

  最终,黄海警官问了一句:“谷小姐,你相信你的未婚夫吗?”

  “首先,我不相信任何人。其次,他也不是我的未婚夫了。”

  她异常冷静地回答,也不管这是否会影响到警察的判断,黄海警官面色一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一周之内,谷秋莎的父亲运用各种关系,迫使教育局火速作出决议,将还在狱中的申明清除出教师队伍,同时开除党籍。

  6月16日,路中岳到谷家登门拜访,告诉谷秋莎与她的父亲,申明已被警方无罪释放,希望能帮助他。这消息令谷校长颇为紧张,因为双开决定一经下达,绝无收回或更改可能。申明必然已经知道,说不定今晚就会找上门来。

  于是,谷校长推辞掉一切公务,连夜带着女儿出发,由司机把他们带到机场,飞往云南大理与丽江旅游了七天。

  1995年6月19日,深夜十点,当谷秋莎与爸爸一起在苍山洱海间欣赏月光,申明正在电闪雷鸣中的地下死去。

  谁杀了申明?

  九年来,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心底,即便早就嫁作他人之妇,却终究无法忘记。

  忽然,谷秋莎很想再见到那个叫司望的男孩。

  第二部 忘川水 第三章

  2004年10月12日,星期二,长寿路第一小学校门口。

  下午四点,谷秋莎坐在宝马760的后排,摇下车窗看着放学的小学生们。许多家长在门口等着接小孩,私家车沿街排成一条长队,收停车费的老头以为她也是来接孩子的。一群边走边聊的孩子后面,司望独自沉默忧郁着,没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穿着蓝色校服,看起来沉甸甸的书包上沾满沙子,红领巾上还有个破洞。

  谷秋莎打开车门,拦在这个三年级小学生面前。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没有半点表情,倒是说话很有礼貌:“阿姨,能不能借道让我走一下?”

  “不记得我了吗?昨天,我来听过你的语文课。”

  “我记得。”男孩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看来还知道要在女士面前保持形象,“你很喜欢元稹的诗。”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了,我都是走回家的,不需要坐车,谢谢你!”

  他不卑不亢的说话态度,让谷秋莎似曾相识,难得她穿了双平底鞋:“好吧,我陪你走。”

  司望再也不好意思拒绝,任由这陌生女人陪在身边。长寿路第一小学背后是苏州河,有段小路沿河可以抄近道。谷秋莎很久没散过步了,闻着苏州河水的泥土气味,几片枯叶坠落,才发觉秋天早已降临。河水呜咽地流淌,裸露出近岸肮脏的河床,连带成年累月的淤泥和垃圾,或许还有动物的尸骨。一艘船鼓噪着开过去,掀起雁行般的层层波浪,卷过河堤,泛起涛声。经过人迹罕至的那段路,夕阳下四处响着麻雀声,工厂围墙上有黑色野猫走过。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红一蓝,一长一短。

  “司望同学,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的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知道你的才华?”

  他继续快步走着却不回答,谷秋莎紧接着问:“我看过你的考卷了,发觉你有时会故意答错题,明明写了正确的答案,却又划掉写个错的,而且错得非常离谱。还有你的字写得很烂,但似乎不太自然,像是有意写得歪歪扭扭。”

  “因为,我害怕自己的字写出来后,就会有人过分地关注我。”

  “你总算说了句真话,你们老师还说你没什么朋友,也不去同学家玩,更没带同学去过你家,为什么那么孤僻?”

  “嗯--我家又小又破,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到。”

  “所以说你一直在隐藏自己?可为什么昨天见到我,就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老师让同学说说元稹的其他作品,大家却都没反应,我害怕她会被校长批评,而她平时待我还不错,因此就想帮帮她,课堂上总得有人回答老师的问题吧--正好,我也对元稹非常熟悉。”

  这孩子的眼神如此真诚,让谷秋莎打消了之

  前的犹疑。

  “我相信你看过许多古典诗词,那么你爱看小说吗?”

  “阿姨,你在考我吗?”

  她半蹲下来,揉着男孩漂亮的脸颊说:“你可以叫我谷小姐。”

  “好吧,谷小姐。”

  “你看过《简·爱》吗?”

  虽然,这本书对于小学生来说太成人了,但谷秋莎要考验他的并非这个。

  “看过啊。”

  “do you think, because i am poor, obscure, plain, and little, i am soulless and heartless?”

  不经意间,谷秋莎背出这段简·爱对罗切斯特所说的名言开头,她相信眼前的男孩很难通过这轮考试,若能把中文翻译出来谢天谢地了。

  “you think wrong!”让人意想不到,司望直接说出了后面的英文,“i have as much soul as you, and full as much heart! and if god had gifted me with some beauty and much wealth, i should have made it as hard for you to leave me, as it is now for me to leave you. i am not talking to you now through the medium of custom, conventionalities, nor even of mortal flesh; it is my spirit that addresses your spirit; just as if both had passed through the grave, and we stood at god's feet, equal, as we are!”

  当他声情并茂字正腔圆地背诵完毕,谷秋莎已不敢直视这孩子的双眼。十年前,谷秋莎送给申明一本《简·爱》的原版小说,那是她爸爸去美国考察时带回来的,她记得申明反复背诵过这段英文。

  “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

  她情不自禁用中文念出这句,司望低垂眼帘,目光隐藏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对不起,我看过英文原着,但只会背这段英文。”

  “司望,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明白。”

  “就好像经历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