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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2)





  那是一个造型很是古怪的瓷人,如老头一般半蹲着,穿着宽大的裹袍。虽然看起来有些老旧,但还远远没有到古董的地步,做工也是平平,应该是土窑里烧制的老物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供奉在这里。

  整个瓷人最为显眼的地方,莫过于那张脸,实在是有些吓人。依稀还能够看出是人的面孔,却已经到了有点畸形的程度。泛着乌青,没有胡子、眉毛、头发,整张脸是那种极为尖细的锥子形状,眼睛狭窄,占据了半张脸,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正在狞笑的狐狸一般,面部看起来带着十足的妖气,有些瘆人。

  竟然是只青面狐狸。

  三胖子陈建国立刻知道我叫他来看的原因,扭头对我大叫说:“我操,这是四块板子家里面供的那种玩意,胡大仙‘胡三大爷’。”

  在鄂西、陕西、山西等地区,都是中国文化荟萃之地,水土深厚,地里面埋的好东西,数都数不清。有些个地方是所谓的国葬区,土下面的大墓一座压着一座,文化层都能间隔好几层。从汉代那会儿,就有许多人经不过土地里埋藏的巨大财富的诱惑,做了挖坟掘冢的营生,像模像样地都形成了一套行内的规则。自打民国以后,大量的古董流落民间,这种事情更是屡禁不止。

  其中这所谓“四块板”在民间就是指代棺材,四四方方,由四块木板子拼接而成。而在鄂西某些地方,又特指背尸翻窨(yin)子之类的勾当,也算是土夫子营生中很早的一个流派。

  在早年前每个从事“四块板”营生的手艺人家中,基本上都供奉着这样一只青面狐狸。民间对于狐狸的崇拜,早在先秦时代就已经有了,同样源于万物有灵的思想,素有“千年黑,万年白”的说法。所有供奉青面狐狸的神龛底部与墙壁的连接处都会挖有一个圆孔,在墙壁的侧面也挖一个小道,目的是便于胡大仙享受食物供品时,出入方便。

  每次翻窨子之前,“四块板”行当的手艺人都要烧一炷香,供上贡品,并对胡三大爷磕上几个响头,接着求签问卦,如果在此之间,求的是上上签,就表明此行顺利,没有危险。而如果是下下签,则是夜就绝对不能再出门了,这是此行不祥,发生大祸大灾的预兆。据说屡试屡灵验,尤其是在晋、陕、湘、鄂等地的民间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到了现在“背尸翻窨子”这种营生已经没人再做了,但是市面上还偶尔能够看到胡三大爷的造像,我和三胖子幼时住在琉璃厂附近,见惯了这些个东西,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眼看到神龛上供奉的胡大仙,立刻便心里一突:“这间义庄的守门人,那王老跛子早年间怕不是专门干这些挖坟绝户勾当的手艺人,最少也要和这种营生有些关系,否则怎么会在义庄供奉这种邪门的玩意。”

  这时小梅和栓子听到三胖子的叫声也看了过来,我给陈建国使了个眼色,让他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小子果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过他也被那青面狐狸惊得够戗,急忙一个后退离开神龛,来到我的身边,有些吃惊道:“这义庄还真是古怪哪,竟然会供奉这种东西。”

  我看了看大堂周围的环境,墙皮有些已经剥落了,供桌后方的墙壁上勉强能够辨认出上面有“返魂无术”四个大字,便笑道:“这义庄的位置僻静,青龙山上又多有怪事发生,义庄主人供奉这胡大仙估计也是为了定风水,镇压邪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三胖子撇了撇嘴,知道我没说实话:“嘿嘿,反正我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这胡大仙供奉的,风水定没定住胖爷我不知道,嗯……就这张狐狸脸看起来能吓死人倒是真的。”

  我说:“义庄这种地方还是别乱说话了,比起老坟地之类的都要有一番讲究,小心惹得这义庄棺材内各位大爷大婶爬出来,扒了你这身肥肉。”

  三胖子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的小梅已经怯生生地说道:“二八哥,你别说得这么吓人。我怎么突然觉得这里阴森森的。”

  我点头道:“没事,之前经历了这么多事,或许是你的心理作用吧。不过,那看守义庄的王老大爷到哪里去了?”

  陈建国在一旁帮腔,说道:“嘿,胖爷我说怎么一直觉得不太对劲。现在二八爷这么一提醒,对啊,怎么进来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有啊?再说这屋子里的煤油灯还亮着,那跛了一只脚的老大爷又能到哪里去?就算是人有三急,到外面去解决个人问题现在也该回来了吧。”

  栓子说:“可能在里面吧。这义庄大得很,里面经常要收拾什么的。老大爷可能去里面了,我们进去找找吧。”

  听了栓子的分析,我和三胖子陈建国对视了一眼,现在找不到王老跛子的人,也只能进到内堂看看了。

  只是我心中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似乎在这义庄的某个地方,有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

  不过唯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整个屋子的所有窗户都被人用砖头封死了,除了正门和通向后方的走廊入口外,整个义庄竟然再也没有任何的门户,原来从外边看到的窗户竟然全都是摆设。

  几个人不由得大感奇怪,心说这义庄也太奇怪了点吧。从外边看还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怎么内部有这么多古怪的地方。

  我们走到大堂的走廊入口,发现那是一条笔直的通道,四周黑咕隆咚的,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众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商量了一会,由我带头,提着灯笼摸索着进入其中。

  “他奶奶的,这地方怎么这么古怪啊。胖爷我敢打赌,这时候如果有个人突然蹦出来,咱们真的会被吓个半死。”陈建国的声音响起。

  没有理会这胖子,我伸手扶着一旁冰冷的砖头墙壁,继续向前进。

  在这条阴冷寂静的义庄的走廊深处,我们四个人就像是对于未知充满好奇心的探险者,逐渐接近着无法预知的真相!

  或许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走廊中显得有些阴冷和潮湿,沉闷的空气弥漫在周围,寂静得让人窒息。除了三胖子陈建国以外,我甚至能够听到旁边小梅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但越是在这种环境下,气氛就越让人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沉闷。很快,三胖子也不说话了,整个走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默当中,所有人都安静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唯有手中的煤油灯笼偶尔会发出“噼啪”的轻微炸响。

  更让人觉得古怪的是,走廊两侧的房间都无一例外被人用砖头砌死,直对着墙壁的一条走廊很长,尽头也被砖墙封死了,走到最后唯一的选择就是沿着墙壁向左拐进入弄堂。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布置?莫非是这走廊两侧的房间中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东西?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些房间都会被人用砖头堵死。

  我和三胖子虽然平日里也算是胆大妄为,但是此刻,面对着这样古怪的场景也不免得有些心里发毛了。小梅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更是被吓得小脸发白。至于栓子,虽说也来过这青龙山一两次,但每一次都是跟在村长的屁股后面,根本没有深入过义庄的内部,现在见到这里有这么多古怪,心里也是在不断地打鼓。

  我们站在义庄走廊深处靠墙壁的位置,一连经过的好几个房间都被砖墙封死,更是觉得奇怪。前方已经隐隐能够看到尽头,我们决定继续深入再去找找。

  这个时候,众人的心中都隐隐地有了些警惕,又经过了一面被砖头封死的偏门,我猛地停住了脚步,同时回转头去。

  因为就在刚才,我似乎听到身后的某处黑暗的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奸笑声。

  但是当我回过头去之后,那声音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旁边的三人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三胖子说:“嘿,我说二八爷,您这是怎么啦?一惊一乍的吓了我胖爷一大跳。”

  一旁的小梅和栓子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不知道我突然发什么疯了。

  过了半晌,栓子才试探性地问我道:“二八哥,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没什么。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众人这才放松了刚刚绷紧了的神经,三胖子陈建国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嘿嘿,二八爷,你好歹也是咱们部队大院里打小长大的狠角色,怎么一到这里就缩手缩脚的。放心,万事也不差你一个,这不还有胖爷我吗?出了什么事情,胖爷我顶着。”

  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会这小子的夸夸其谈,只是刚才那神秘的轻微的奸笑声,却越发让我心中感觉不安起来。

  这地方,实在是有些邪门。

  走到这儿,我们基本上已经对整个义庄的布局有了些了解。四面方方正正,密不透风,一条走廊直通到最后的弄堂,屋顶更是被完完全全封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泥棺材,没有一丝的光亮能够渗透进来。

  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砖墙,我们沿着拐角向前进,就走入了一间很大面积的弄堂。

  刚一进弄堂,就有一股积蓄已久的潮湿霉变的气味直冲鼻腔,四下里显得格外潮湿阴冷。

  “啊。那是什么?”

  没等我们看清楚四周的情况,小梅突然尖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极其惊恐,一脸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