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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该隐却笑了。

  他笑得很释然,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手指勾着他的发丝来回在指尖缠绕:但是,我确实做得不对。我那个时候应该很过分。你看你写的,好多天使失踪都和我有关,若是换了上帝或者其他的大天使,可能就直接把我弄死了。但是你把我放了啊。

  至于挨饿什么的,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先前变成吸血鬼的记忆被抹去了,有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荒草地,还成了吸血鬼。那个时候,也绝了好多年的食,还把自己饿成了一只干蝙蝠。所以,不给我喝血,我觉得也没关系。因为我自己都觉得这样不对。

  以诺看着面前这小小一只,明明是那么痛苦的经历,他却为了安慰他,开玩笑似的全部讲给他听。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要被折磨崩溃,甚至人格扭曲了吧。

  别说了,小隐。他闭了眼,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别说了,你没有错。夏娃错了,撒旦错了,我也错了。但是隐宝,你没有错,听明白了吗?你做的事都是迫不得已,但这不是你的错。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睁了眼,黑色的瞳直直地望着,抬手轻轻揉在该隐的脑袋,一字一句重复:我们隐宝,没有做错过任何事,记住了?

  该隐嘴唇微微张着,眼睛一眨不眨。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下一秒,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隐宝,让麻麻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四十三章

  以诺终于知道,眼前这人为什么别人叫一声宝贝就能跟着走, 给他一块廉价的奶酪就能记上一万年。

  这世上, 太少人对他好了。

  所以才会,但凡别人一点点给予都能让他记很久,很久。

  小吸血鬼神色有点呆, 眼睛里的泪像是开闸的洪水, 怎么也流不完。鼻尖红红的, 眼角也染上一抹胭脂色。

  以诺没说一句安慰的话, 也没安慰他让他别哭。只是安静地把人按在怀里,任由小家伙一点点濡湿自己肩膀的衣衫。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轻柔地安抚。

  该隐太需要发泄了。

  这积攒了上万年的委屈、退缩、痛苦和背叛,在日复一日的独行里被死死埋在心底,早已积压成疾。

  太多时候,不哭、不痛不痒,也不过是因为,所谓的哭泣除了证明自己的弱小, 毫无其他用处。当眼泪换不回半分怜悯和疼爱时, 连哭都成了这世界冷冰冰的讽刺。

  所以,以诺只是抚摸着他的头发, 和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弯曲的脊背,如同爱护受伤的小兽,声音极尽温柔:你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生来就被人唾弃。小隐,你要知道, 你是神赐予你父母的第一个人类。

  他说着,缓缓吻上该隐的发梢、耳尖,说:你是人间获得的第一位婴孩,是神赠予世界的礼物。

  该隐一直窝在他肩膀,一动不动地听他诉说。

  过了好久才上气不接下气地抬起脑袋,红红的眼角还带着一缕被衣衫压过的印记。

  他的声音很小,竭力压着抽噎,听进耳朵里,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像极了这世上最好听的情话。

  他说:以诺,你也是,神赐给我的礼物。

  虽然已经很久没再见过神,也很久没得到任何庇护。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丢失了所有运气,如履薄冰地活了上万年。

  却依旧虔诚地信任着神,也信任着这个世界。

  *

  两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相互吻上的,但回过神来的时候,该隐已经整个人都被抱上书桌,桌上日记本和羽毛笔也被狠狠扫落。

  他看着眼前人和散了一地的东西,红着脸不知所措。

  以诺,你的日记掉了。我们还没去泡圣泉你只剩不到两天时间了。

  但以诺只是拥着他,手指探进衣衫,声音无比喑哑:隐宝,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泡那个泉水。

  其实,他一直拖着时间,无非是因为不想。他不能变成吸血鬼为撒旦所用,但也不想恢复光明属性。

  该隐神色迷离,低低地喘着气:为为什么?

  我怕,失去你。他说着,嘴唇啄在他耳尖,也怕,不能和你做现在这样的事。我们的属性,终究不同。

  该隐一愣,以诺这句话,如一盆冷水当场落下,浇灭了他身上所有燃着的火。

  是了,当初以诺就是因为被迫与他结合,才给了撒旦可乘之机。

  他们两人,以后总不能结合一次,就来圣泉泡一回。

  黑暗属性,和光明属性,一眼望过去,根本没有未来。

  何况,对方还是天堂唯一的记录官,他的力量控制着半个天堂。

  他不会决为了该隐堕天,而该隐也洗脱不掉这背负了上万年的罪孽。

  以诺你怎么能这样呢。该隐呆愣愣的,喃喃自语。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昨天还没那么喜欢的时候,不放他走。等到今天,真相曝露开来,在知道那么多往事,又被死死疼爱之后,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呢

  这个世界怎么这样呢。

  不是说好,他没做错什么吗?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为什么,还是无论怎么振作,怎么相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自己好起来呢。

  我知道了,是我不配。他垂了眸子,睫毛轻轻颤着,眼底又晕开了湿意。

  是我生来不配。

  是他生来不配,才注定永远背负苦难前行。

  以诺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为他穿好衣服,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他绝望的眼角,他苍白的脸颊,和柔软的唇。

  是不是非要把他揉进血骨,才能不再分离

  含进唇里的眼泪,落进心里全是苦。

  *

  我这是撞见什么苦情大戏了?

  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转身便见半空中站立着,黑袍黑发黑瞳的人。

  及腰的长发散落身旁,他双臂抱在胸前,一双眼睛微眯着,却掩饰不住目光里的凌厉。

  身后巨大的暗色羽翼,几乎遮盖半个房间。微微一动,便生出一股凛冽的风。

  听说你黑了,我来看看。

  那人勾唇一笑,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没想到,你们把圣泉引到这边来了?是觉得这个世界有多脏,还得动用天堂的圣泉才能净化?

  以诺放开该隐,从容地系好身前最后一枚扣子,对着半空的人笑得淡然:路西法,上帝和圣天使长殿下难道没教过你,擅闯别人房间是不礼貌的?

  没错,来人正是上帝身边最宠爱的大天使,曾经是天堂之光,而今在地狱称王的:路西法。

  他被说以诺了也不恼,只是收起双翼。一声嗤笑过后,缓缓落地:我都堕天了,还和你们这群人讲礼貌?他说着,十分自来熟地坐上沙发,整理一下身上衣袖,双腿交叠着,笑得优雅: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失忆了。那你可能也不知道我的事迹,需要我给你普及一下吗?我这人呢,向来就没干过什么有礼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