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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2 / 2)

  宁霁玉目不斜视,在第三的席位上坐下,身侧便是次席上的陆柒,但宁霁玉目不斜视,仿佛连一丝视线,都不曾分于这位今日的主角。

  陆柒却是极低地轻笑一声。

  还以为宁霁玉有多能呢,竟是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么?

  爱卿在笑什么?天帝饶有兴味道。

  陆柒立时收了笑意,懒洋洋道:没什么,不过觉得下面演的这出剧目很好罢了。

  今日既是封赏大会,便少不了众人依次上前祝酒之礼,于许多品级低的仙人而言,此番祝酒便是他们一睹战神风姿的唯一机会,自然一个接一个殷勤得很。

  陆柒不厌其烦,杯中之物虽好,到底非是他心中所好,越喝越不是滋味,到后面索性只勉强沾一沾唇不至于失了礼数。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叫得上来叫不上来名字的仙人都已上来过了,唯独剩下陆柒身侧的冥主毫无动作。

  冥主与天帝平起平坐,与地位而言高了陆柒一等,按理无需向陆柒祝酒,不过今日到底为庆贺陆柒渡劫归来而设宴,冥主若并不主动,到底有失偏颇。

  见冥主始终正襟危坐,不仅没有喝酒,甚至连那摆了一桌的玉盘珍馐或灵瓜宝果,都不曾动过一口,陆柒轻笑一声,道:冥主这是做什么,是不愿给我陆某人三分薄面,还是怕我天庭在酒食中下毒?

  宁霁玉仿佛这才看见陆柒,微微颔首行了一礼,前言不搭后语道:陆将军好。

  陆柒眸色一暗,旋即朗笑一声:冥主身份贵重,陆某人自然当不起冥主的酒,今日便由陆某人向冥主敬一杯酒,也好聊表我天庭的主人之道。

  说着,他自酒坛里斟了杯酒,率先喝下后又替宁霁玉满上,方道:从前我二人订立二界公约时,也曾在冥府与冥主大人数度把酒言欢,依稀记得冥主海量,如今总不能推却。

  近日不便饮酒,请将军见谅,酒是好酒,但那滋味一钻入鼻尖,宁霁玉便觉一阵晕眩,勉强压了下去,语气亦很是冷淡,放在桌下的手却是不自觉地在小腹上轻轻一抚,将军既然盛情难却,吾也自当以茶代酒,方能彰显我冥府的心意。

  说完,宁霁玉喝尽了杯中的茶,继而将茶盏倒转,果然一滴也不曾漏下,淡淡道:如此,陆将军可还满意?

  陆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虽对宁霁玉心怀怨恨,但、但方才不过看了眼他清减了一圈的腰肢,心里便已隐隐松动,如今他都这般说了,陆柒也不得不信他恐怕当真身体有恙,自然不舍得再逼迫下去,只得暂时认下。

  宴席上的二人仿佛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不对,甚至连陌生人都称不上

  陌生人相见时,尚且不会故意避开视线,而他二人,除却方才祝酒一事说了两句话外,当真一句话也不曾说过,更不曾有视线接触。

  准确地来说,是宁霁玉单方面的避嫌。

  陆柒看得既心痛又好笑,一面在心里讥讽宁霁玉因放不下而亲自前来,一面却又被他这等冷淡且视若无物的姿态惹得揪心不已。

  他虽一贯厌烦此类宴席,也从未有过一次,竟是从一开始,便如坐针毡。

  眼下人多眼杂,并非谈论私事的时候,但在此间结束以后,总归是

  要有个答案。

  几番推杯换盏后,方才来到正题,此时的话题已非坐在远处之人可以参与,一道白玉屏风自大殿中央悄然升起,众人便心照不宣地换了话题。

  冥主总算主动说了来到此处的第一番话:众所周知,天庭与冥府早在千年前并订立盟约,永修两界之敦睦,我冥府一贯守约,与天庭井水不犯河水,可天帝陛下又为何要搅扰二界安宁?

  天帝仍旧言笑晏晏,语气却渐渐冷了下来:我天界战神被冥府扣押,我天界难道不该为他讨回公道,难道要任冥主大人几番欺压吗!

  他有意无意地,在欺压二字上语调数转,似是刻意强调。

  宁霁玉面色骤变,若非早用术法遮掩面容,这般丢盔弃甲的模样就要暴露。

  天帝、天帝究竟知道了什么?

  宁霁玉只觉自己头脑一阵晕眩,险些就要栽倒过去,幸而一只温热的手在他腰际不动声色地虚扶了一把。

  那掌心带着极为熟悉的热度。

  正是坐在他身侧的陆柒。

  宁霁玉冷静下来,他确定自己所做之事应当并未留下证据,只消、只消陆柒不说,没人能查明真相。

  他不敢偏过头看陆柒的神色,只能强自镇定,淡淡道:陛下此话倒有意思,只是口说无凭,我冥府可不能任陛下这般污蔑。

  天帝的目光在他与陆柒之间转了几圈,满意地看见了陆柒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遂道:陆爱卿,此事与你己身相关,你便自己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极力忽视了与自己就在咫尺之间的、对自己有天然吸引力的信香气息,宁霁玉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方能勉强压下翻涌不休的心绪。

  不知陛下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陆柒颇不耐烦地扔下酒盏,站起身来向天帝行了一礼,冥府与我天界无冤无仇,更与我陆柒无冤无仇,又何必多此一举?必是有奸佞小人蒙蔽圣听,此事恐需陛下细细查明,不可坏了两界关系。

  这个陆柒,句句不离两界和平!

  天帝闻言心知此事大抵是不成了,勉强挤出一个假笑,道:那是自然,若此事有假,孤定还冥府一个清白,两界的安宁才是最要紧的。

  宁霁玉总算松了口气,强撑着微微一礼,道:多谢陛下。

  面前摆满了珍馐佳肴,但宁霁玉无甚胃口,到底为免天界猜疑,勉强逼着自己用了两口灵果,但仅是如此,胃里便一阵泛酸,实在难受得紧,不过他始终牢记冥主的威严,接着玄袍和法术的遮掩,倒也不曾露怯。

  但他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身侧的陆柒。

  冥主看似状态如常,实则外强中干,气息恹恹,陆柒到底心生恻隐,偏过头去不忍再看,却又不自觉地在心中猜测他究竟是怎么了。

  总算是捱到了宴饮结束,宁霁玉毫不留恋,转身便走。

  陆柒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忽而心中一揪,后颈处早已消逝的临时标记似乎骤然苏醒,变得滚烫而火热,叫嚣着令他跟上

  却是被周遭众人团团围住,不得脱身。

  而在大殿尽头,宁霁玉似是忽而脚下一软,竟是向旁边栽倒下去!

  陆柒下意识要突破人群上前,却隐隐瞧见宁霁玉落入了另一人的怀抱。

  眼见着远处那人的玄衣一展,几乎将宁霁玉彻底包裹,陆柒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了。

  抱歉,下次再聊吧。陆柒淡淡扫了眼周遭聚拢而来的人群,不再遮掩周身威压,战神的威慑是自铁血肃杀的战场上磨砺而成,远非这些过惯了和平日子的仙人可比,不过这般显露一二,便叫人遍体身寒,陆柒当机立断,趁众人愣神的当下,一个闪身已是出了大殿。

  陛下莫要再想了,同阿元回去吧。

  说话之人嗓音虽轻,但陆柒神识敏锐,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此人正是阿元。

  陆柒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似有一块巨石骤然落地,他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

  冥主尚未彻底昏厥过去,隐约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就要扶着阿元的手直起身来,不料耳边忽而响起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