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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2)(2 / 2)

  此前若非自己亦厌倦了这等虚与委蛇之事,天帝若想撺掇他下凡历劫又谈何容易?

  只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历冥主的劫。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宁霁玉冷清的双眸,以及唯独在他面前会展现的异样风情,陆柒吃力地揉了揉眉心,就那本不该有的绮念逐出脑海。

  陆柒本以为自己回到了天庭,会过的比在冥府好,至少比在冥府有价值。

  却不曾想竟是如此无聊。

  是的,无聊。

  至少在冥府时,他或帮宁霁玉处理政务,或同宁霁玉坐而论道,即便、即便是那模糊在记忆里的被迫的灯会之行,都多多少少能打发时间。

  陆柒这才惊觉,在冥府的日子,完完全全被宁霁玉占据以至于现下竟成了一种习惯。

  灯会

  思及那自己的思维受到控制这才成行的中元之日,陆柒不可避免地又想起许多并不太好的回忆。

  比如中元节之所以是万鬼节,正是因为聚天下阴气于一身的天阴之体只能诞在七月半这个日子。

  那是冥主的诞辰。

  又比如在中元节过后的几日,冥府也和人间一样有在帝王万寿节的日子举国休沐的习俗,那几日本就该是罢朝的。

  心突突地跳,陆柒不得不运起灵力才将奔涌的心绪勉强压下。

  那日宁霁玉若是不用那等蛊惑人心之法,与自己直说那是他的辰,自己又如何不会答应陪他一起,又如何会拿罢朝之事来反驳宁霁玉的勤政?

  宁霁玉宁霁玉,又是宁霁玉!

  陆柒意识到自己必须找点事做,不能再被这家伙占据了心神。

  天帝第七次来请陆柒的时候,陆柒终于跟着那仙童出了门。

  与冥王宫的简朴而雅致不同,天庭为了彰显天帝三界之主的威严,雕梁画栋,鎏金碧瓦,陈设尽皆以昂贵材料打造,极尽璀璨,也极尽奢靡。

  从前看久了天庭的殿宇尚不觉得,如今在冥王宫呆了那么些日子,还是觉得冥王宫的布局和建筑更加顺眼。

  陆柒不自觉地想到。

  陆爱卿渡劫归来想必很是辛苦,因而才耽搁了这么些时日,无妨,无妨,爱卿请坐。无需陆柒找什么迟迟不来的借口,天帝已是从善如流地给他找了台阶下。

  若是冥主定不会与臣子这般虚与委蛇,以冥主的手腕和地位,底下的人莫敢不从更不敢不服,臣子有错,自然会直接斥责的吧?

  但司命仙君原本奏报上来的乃是九九大劫,须得与人间徘徊辗转九百九十九栽,方能九九归一达到极致,重登仙班,仙力也能更上一层楼,缘何爱卿的劫数竟短了这许多?爱卿亦晓得,这劫数若不能历足,恐怕爱卿所得的好处便也不足。

  天帝说这话时,面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陆柒一时间也不晓得他是为自己提早归来影响了他的声望不悦,还是为自己仙力得到的提升不多而感到高兴。

  陆柒只是不自觉地开始想为何自己的劫数有变。

  他乃天界战神,一刀光剑影戎马倥偬,命格奇贵,司命仙君推衍数载光阴,这才算出唯有那九九大劫能压得住他周身浸润千年的血气。

  若要私自篡改劫数,自然代价不小。

  天帝见陆柒不说话了,还以为他是在认真思考,自然也就不曾出声打扰。

  任由陆柒去想,宁霁玉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自己命陨以后,进入冥府。

  甚至、甚至还能再那进了冥府的第一日便被迫陷入情.欲泥淖,与冥主春风一度!

  自己并非凡人,托而成的将军命格贵重,不当因君主猜疑、属下叛变而英年早逝。而当他命数尽的那日便该是仙格归位之时,不可能与凡人一般跌入冥府。

  要改他的命格,便须得耗费半身功力气血。

  难怪此番自己见到的人,竟比从前所认识的冥主还要苍白。

  爱卿可想出来了?天帝见陆柒神色若有所动,问道,若有旁人竟敢惊扰我天界战神大劫,孤必然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为爱卿讨个公道。

  那个做了坏事的名字就在唇边,但陆柒到底说不出口。

  明知道只消告知天帝,宁霁玉便要为了自己的疯狂和自私付出代价,但陆柒做不到。

  那段日子带给他的确乎是屈辱,但若没有那段日子,两人的距离或许就要永远停留在君子之交。

  那是自己真心爱着的人。

  陆柒淡淡摇了摇头:微臣不知。微臣刚刚归位,宫中尚有许多杂事堆积,从前卸下的军务也需好好熟悉,陛下若没有旁的事了,微臣便先回去处理事务了。

  爱卿莫急,本座还有最后一事,天帝笑眯眯道,天界战神神格归位,乃是于三界和平大有裨益的喜事,是眼下三界的头等大事,自然要召开封赏大会,昭告天下,遍请三界,才能显我天庭之威。

  陆柒对这些宴席向来不感兴趣,面无表情地答道:陛下安排便好,这些琐事无需知会微臣。

  宁霁玉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阿元和医官正一脸忧心地守在床边,见他醒来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先前的事过去了便过去了,陛下今后还是保全自身为好。阿元硬着头皮劝诫道。

  宁霁玉默然不语地倚在榻上,空气中曾经飘散的、独属于陆柒的气息早已消散殆尽,他只觉周身几乎都透着砭骨的寒意,脑海里一片空白。

  陛下?阿元试探道。

  他还在等宁霁玉的回答,冥主忽而吐出一口血来,不过他本人竟似是浑不在意,随手抽了一方帕子将唇角的血渍尽皆拭去,而后便一把掀开了衾被站起身来,淡淡道:什么时辰了,可该上朝了?

  阿元与那医官对视一眼,立时跪在他面前劝道:已将要辰时,但陛下还是以身体为重,上朝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宁霁玉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起身披衣,神色冷淡而平静,竟半点看不出先前的大恸大悲之相。

  陛下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腹中的小殿下想想啊!那医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陛下心绪几番激荡,小殿下亦很是虚弱,饶是陛下法力高深,也禁不住这等消耗啊!

  谁知宁霁玉听了这话面上的神色也只是漠然,好似这个孩子,并非与他血脉相系。

  阿元,上朝。

  冥府众人皆知冥主一贯勤勉,即便先前在病中也坚持日日理政,接连罢朝三日已是极为罕见的了,朝野上下早有猜疑之声,料想冥主许是身体急转直下,不料今日冥主依旧是一袭玄袍端坐于王座之上,气息冰冷强大,总算叫这一谣言不攻自破。

  站在最前面的首辅隐约觉得冥主玄袍之下的身形似乎纤瘦了些,但也不敢胡乱猜测,很快将这一茬拂去,转而不动声色地打量身侧出现的空缺。

  那位新晋红人陆将军怎么不在?

  陆将军领了本座密旨外出办事,尔等莫要多问,宁霁玉简洁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司掌外交事宜的礼部官员出言禀报道:天庭要为战神归位之事设下封赏大会,前日已给我冥府下了请帖,不知陛下属意派何人前往?

  战神归位?

  明知自己的胸腔里根本不存在一颗能够跳动的心,宁霁玉还是觉得自己心口处一阵尖锐的痛,几乎扎得他喘不过气,若非借这一身玄袍遮掩,险些就要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