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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 卑怯与桐原(1 / 2)



我打小就想着一夜暴富。



我对生养我的母亲非常尊敬且感激,但对她的教导却很是不满。



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如果有人有困难,就尽量帮助他们。



社会并不是只为了你一个人存在的,而是由你作为其中一员参与构成的。



我们也是依靠社会的帮助生存的。



世上最美丽的母亲是如此『胡说』的。



凭什么要胡说那些『漂亮的事情』啊!



就算胡说些那样的梦话,我的梦想和希望也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吧!



本人桐原钱子想泡在用500日元硬币做成的浴池里。



我想用福泽谕吉的万元大钞造一张床,让吃饱了烤肉的身体躺在上面,可如果按母亲的希望生活下去的话,恐怕是做不到的。



她希望我能成为一位凛然正直的社会人。



「人生必须要赢,否则就是谎言!」



我一直很想对母亲这么说。



我的肚子在咕咕叫。



它既代表了物理上的饥饿,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渴望。



不管是便利店卖的糖果,还是充分养肥后再宰杀的家畜肉,我都想尽情品尝。



我想能在喜欢的时间吃喜欢的东西,吃饱了之后就尽情娱乐。



我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还想打个因为吃得太多而引起的嗝。



我罗列着这样的欲望。



但美丽的母亲不允许那样。



只要利用美貌就能赚到很多钱(不过我一说出这番话,就被狠狠地扇了耳光。除了对早逝的父亲之外,她似乎觉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做任何事都是令人作呕)的母亲,不会容忍我的懒惰和欲望。



从小开始,无法供我去补习班和请家教的母亲就对我实施了极其严格的教育。



母亲拖着因工作而疲惫的身体,不厌其烦地解翻阅着小学生和初中生的教科书。



她会细心地问我有没有什么问题或疑问。她还说现在这个时代可以查到任何问题的答案所以不用担心。我可以告诉你任何知识的。



母亲会认真地利用图书馆和网络,竭尽全力地回答我的问题。



不觉得那样性质很恶劣吗。



母亲做了那么多的话,我都不好多说什么了。



因为我的母亲把她生命中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我身上。



因为我很聪明,所以不会把自己的脾气转嫁给母亲。



也因此,我无法发泄自己的不满和难以控制的青春期冲动。



所以。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一夜暴富。



我将自己幼小的热情寄托在了出人头地上。



「我要成为有钱人!我想吃烤肉!我想在芦屋拥有独栋住宅!」



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桐原钱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必然的。



拥有萝莉控会喜欢的幼齿身体,以及平坦胸部的我握紧小手立下了如此幼稚的誓言。



我想拥有超级丰厚的财富和名声,我想一夜暴富。



简单来说,我想成为暴发户。



这么想的人不只是我。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的同桌正好是一个叫云丹龟的二货。



我呢!是要嫁给有钱人的!



那个呢,住在白亚之城(新天鹅堡)之类城堡里的有钱人——大概是不行了,但至少也得是住在塔式公寓最顶层的超级富豪。



狗要养一只金毛猎犬和一只拉布拉多猎犬。



孩子要生三个!



我会成为家庭主妇,但所有的家务都是女仆做,而我则优雅地喝着茶。



我喜欢的男人会什么都给我备好。



我的母亲告诉我说就要过上那样的生活。



云丹龟就是说出如此轻蔑社会,以致即使自己被人先杀后奸,然后被扔进在路边臭水沟里,也不配发出任何抱怨的胡言乱语的人。



别在一个倡导男女平等的世界里进行如此轻蔑的发言,二货。



我记得自己好几十次明确地这么告诉她。



我告诉她,在日本,男人供养女人的社会早在平成初期就已经结束了。



而云丹龟不肯承认。



她很愚蠢。



但是,不过。



我很喜欢云丹龟的那种欲望。



那直率的欲望实在是太美妙了!



虽然左右个人能力的引擎因人而异,但对任何人来说,欲望都是可以成为汽油的。



没错,贪婪的我和云丹龟是非常投缘的。



我们俩都是笨蛋。



不,单从智力水平来说,我俩都很高。



不过,小学的时候我俩确实都做过一些蠢事。



我问你,你有没有尝试过去吃美国小龙虾。



我问你,你有没有尝试过去捉来站前的鸽子解剖了吃。



如果问别人这样的问题,想必大多数人都会回答「只有怪人才会那么做吧」。



但这就是我和云丹龟过去打算要做的事情。



我们俩都有一些古怪的地方,在这一点上我们也很合得来。



我们好到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呜呼,毫无疑问我们是好朋友。



至少,在那天,在名为命运之日的期限到来之前,是这样的。



「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没错,一直在一起的。



本人桐原,和云丹龟在哪里都是在一起的。



无论是做聪明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做超级蠢事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一起的。



我们小学初中在一起,生上高中也依旧在一起。



我如母亲所期望的那样获得了奖学金,得到了升入神户乃至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学校的机会。



而云丹龟也非常努力地跟上了我。



她说想和小桐去同一所学校。



『我要和有钱人结婚!为了寻找有钱的男人我要和小桐去同一所学校学习!』



这就是她的原话。



到了高中还不放弃靠男人养活自己的梦想,虽然可以说是醒不过来的无可救药的白痴,但为了抓住好男人而积累好学历的想法倒也不赖。



学历很明显可以成为拉拢上流社会男人的武器。



而云丹龟的美貌,大概也能在社会上作为武器使用吧。



我以前也这么说过。



虽然本人桐原钱子并不想利用自己的美貌去抓住男人。



呜呼,因为母亲就是如此教育我的。



虽然有些悲伤,但我和美丽的母亲一样,没有因自己的美貌而获得任何好处。



我变得越来越像郁闷地对我说“除了被死去的丈夫和爱慕我的男人称赞的回忆之外,什么都没剩下”的母亲了。



「哪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之后,你也会明白的」



虽然母亲这么说,但我完全不认为那一天会到来。



理由只有一个。



我通过小学和初中的学校生活得出的感想——男人全都是令人作呕的傻瓜。



因为我是女性,因为我是美少女,他们就轻视我,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配。



他们被我的美貌所吸引,轻易地就被我迷住,并试图用文字与词藻吟诵爱情之言。



那让我感觉很恶心。



真的很烦。



那帮人难道觉得就那点智商的蠢货配得上我?



相较而言,一直在我身边的云丹龟都算是好的了。



世上存在这样的过滤机制。



我感觉在我和云丹龟就读的简陋的公立小学和中学,智商就像是一个筛选的标准,区分了我们和其他的生物。



人与人对事物的认知总是不同的。



「为什么那帮人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理解不了呢」



我有时候真想这么吐槽。



无论是理解某种文学,还是学习某样事物,又或是解决某件问题之时。



我都可以比其他人更容易地完成它。



从小我的成绩就一直是第一,我和其他蠢货之间的差距之大靠学校考试是无法判定的。



然而,同班同学中足球踢得最好的,那个社团里的王牌选手却迷上了我,想要来追求我,而周围人也都嘀咕着说真好啊。



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那群黑猩猩交往啊。



考虑一下自己配不配吧,废物们。



虽然我本想毫不留情地这样吐槽,但我也会顾及世俗的眼光。



于是我努力不让脸颊的肌肉抽搐,拒绝了所有的爱情表白。



我全都拒绝了。



我一直在拒绝。



即使有机会与男性结缘,我也始终认为自己应当是选择的一方。



「呜呼」



我用双手捂住脸。



这并不是因为曾经拒绝了黑猩猩的表白而感到羞耻。



虽然一想到他们或许是认真的,我也会稍微觉得自己有些不好。



但我并不认为自己真有哪里不对。



在我心里,我只对两个人做了错事。



「对不起,云丹酱。是我做错了」



其中一人,就是云丹酱。



我觉得自己做的事实在是让自己无颜面对云丹酱了。



我明白自己做了很对不起云丹酱的事情。



在学校的天台门前,我捂住了脸。



我想一直蹲在她逃进去的天台门前。



我现在真的是太可悲了,真的是太丢人了。



我可能确实是选择的一方,而且我也真的做出选择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该有更合适的方法吧。



「我从旁夺走了云丹酱喜欢上的男生。而且是以非常卑鄙的方法」



这是事实。



本人桐原钱子做的事真的很丢脸。



虽然嘴上胡说八道着什么女高中生的卑怯就是可爱,但那种话是不可能骗过自己的。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真的是很过分的事。



「我连自己喜欢的男生都骗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云丹酱和藤堂君。



但真的无可奈何。



我真的很卑鄙——有时候甚至觉得是藤堂君的错。



是让桐原钱子爱上了他的藤堂破蜂那个人的错。



我总是会这样想。



我和他的相遇是在高一,同班同学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



他是个高大的男人。



他的身高超过185cm,丝毫没有肥胖的迹象,身体上薄薄的脂肪就像是格斗家一般。



他有着低沉的嗓音,他的脸庞虽粗犷而富有野性但却并不粗俗。



如果让云丹龟来评价的话,肯定是算在美男子范畴的。



当时我一直在看着他,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但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盯着看他那高大的身躯。



不久,就轮到他自我介绍了。



我记得他是这样演讲的。



「我叫藤堂破蜂。来自本高的附属初中。我初中一直是第一名。我出生在神户,也一直生活在神户。我的体格如大家所见。我能十秒左右就跑完100m,卧推的话能举起300Kg。我还可以单手捏碎土豆。我并没有刻意锻炼,我的身体天生就是这样。我对体育完全没有兴趣,所以请不要邀请我参加社团活动。文化类社团也请不要邀请我。因为我的身体残废到如果每天不摄入8000千卡的热量的话就会变虚弱,所以请不要影响我的用餐时间。高中生活的目标是到毕业时为止一直保持年级第一。请大家多多关照」



仔细听来,便注意到从初中直升上来的他一直是年级第一。



而且他还拥有只要想做,就能在县大赛级别的社团活动中轻易碾压对手的压倒性体格。



他大概是想开个小玩笑,所以才说些什么不要影响他的用餐时间之类的话,但联系上下文理解的话,他的意思就是说不想参加社团活动,也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和同班同学亲近,所以让其他人不要和他搭话。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吧。



他漠不关心地看着所有的同学,似乎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优越环境中出生、成长,并作为精英顺利出人头地的人。



这让我有些看不惯。



「好痛的自我介绍啊。你真恶心」



我记得我当时就是这么煽动他的。



啊,我清楚地记得。



他既没有假装漠不关心,也没有大发雷霆。



他没有反驳我骂他的话,而只是摆出一副受伤了的表情。



这人什么情况。



而这,就是桐原钱子和藤堂破蜂的相遇。



当时大家对此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兴趣,反而是出生在离岛沼岛的部部的自我介绍受到了大家更多的关注。



没有人会对阴沉的大猩猩般的肌肉男抱有太大的兴趣。



大家都会对拥有色情作弊胸部的部部更感兴趣。



我也取笑过部部,但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除了云丹龟之外,我第一次打心底认可的朋友就这样诞生了。



当时,我只是坦率地表达了高兴而已。



「在听我说吗,云丹酱。真的最初就是这样而已。我不是一开始就瞄准他的」



我的头靠在天台门上,背靠在门的另一边。



我朝云丹酱喊道,你在用力按着门不让我打开吧。



但愿她能听见。



我吐露着自己的真心。



我要开始坦白高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为什么喜欢上了藤堂君,以及为什么背叛了云丹酱。



「一开始,是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时候。当然,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很聪明嘛。考第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虽然这是一所连神户在内包括周边其他县,甚至像部部那样来自离岛沼岛的秀才英才天才的学生齐聚的重点学校。



但本人桐原和其他人的天赋是不同的。



终于,和公立的小学初中不同,现在全都是智商能跟得上我说的话的人了。



我只是有这种程度的感觉。



尽管如此,我还是毫不怀疑自己在高中是第一。



唯一不同的是,有一只阴沉的大猩猩和我一样,也认为自己是第一。



在令和时代的普通的高中,像动漫中那样公开考试成绩排名是很少见的。



但在我们就读的重点学校,为了激发竞争心,成绩排名会公开张贴在公告栏上。



结果桐原钱子年级第一。



藤堂破蜂年级第二。



我当时多少也有觉得他是自作自受。



对我来说,能够让那些貌似生活在优越环境中的精英大吃一惊,是一种蛮有趣的行为。



但藤堂君的反应却有些不同。



「……」



我不知道云丹酱你有没有见到过,但藤堂君当时露出了一副真的很困扰的表情。



那既不是因为输了而感到愤慨的表情,也不是因为被人推翻了在高中也要拿第一的宣言而感到羞耻的表情。



真的,他困扰得就像是个迷路的孩子。



他呆呆地站在公告栏前,一副怎么办怎么办地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一开始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后来我是这么想的。



真恶心啊。



啊,那种精英果然容易受挫,而且也缺乏应用能力。



我对此嗤之以鼻。



没错,就是这样的。



那时的我,非但不喜欢藤堂君,反而还很讨厌他。



在那之后——对了。



之后就是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



结果你也知道的吧?



我又是第一,而藤堂君是第二。



那时的藤堂君又呆呆地站在公告栏前了。



现在想来,他也是努力了的。



正因为他绝没有因为挫折而放弃,而是重新振作起来努力,所以才能在这所重点学校取得第二名。



「桐原同学,有些事情想问你」



而在次日,除了是同班同学之外毫无交集的藤堂君这样和我打了招呼。



藤堂君问了我。



问我是怎么学习的。



问我是怎么做笔记的。



问我从家里人那里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是上的哪里的补习班,是请的哪家的家教。



他的问题完全没有男女之间的微妙氛围,而是纯粹的学习问题。



我也诚实地回答了。



我说我没学习。



也没做笔记。



我说虽然家里人有在陪我学习,但没上补习班也没请家教。



「这样」



藤堂君似乎并没有完全信服,然后看起来非常沮丧地离开了。



我想,他可能是在寻找某种理由吧。



他是在寻找这样一个借口——啊,既然如此的话那我输了也没办法。



他想要觉得,要是桐原付出了什么特别的努力或代价的话,那自己输了也是无可奈何。他是他想要得到那样特别的答案。



结果既没有答案,也没有秘密。



不过是,桐原钱子天生的才能超越了藤堂破蜂而已。



对了,当时我最后还说了一句非常失礼的话。



「藤堂君你就是不如我啊。差不多该承认了吧」



没错——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我是有觉得自己不好。



事到如今,我也觉得自己是说了真的很不合适的话。



毕竟,我根本不知道藤堂君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问我那些问题的嘛。



那时的我就没有会顾虑对方情况的精神。



不过,当时我觉得阴沉的大猩猩今后也不会再和我说话了吧。



当时也就只是到此而已了。



「……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的成绩你记得吗?」



我问道。



我想听到在天台门对面的云丹酱的回答。



而她依然靠在天台门的另一边,过了一会儿,才这样回答道。



「小桐你又是第一,而藤堂同学是第二」



「没错」



藤堂君还是一如既往地努力了。



虽说他和同学相处不洽,也不积极参加集体活动,但毕竟已经是第二学期了。



我多少对藤堂君这一存在也有了些了解。



藤堂君在集体活动时偶尔表现出的恶劣言行让我感到震惊。



如果要列举出那些包括对女性的歧视和偏见的恶劣言行的话,可能会受到社会谴责的。



『治愈系女生是对没有其他任何优点的女性的蔑称』



『无业且希望成为全职主妇的女人,在令和时代简直就像是在自我介绍说我不想工作一样』



『因为我很有钱,所以将来完全不打算工作。我会靠理财来养活自己』



『如果强迫我吃蛋黄酱,我就起诉你。藤堂家的资产管理公司可是有顾问律师的』



『穿着迷你裙的女性全都是没有贞操观念的妓女』



『部部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那么大的胸部?还是说她前世积了天大的德?』



真是太过分了。



回想起来,一年级时候的藤堂破蜂真的就是人渣的代名词。



那只怪兽是怎么回事啊。



「小桐,最后一句台词可不是藤堂同学说的。藤堂同学虽然不分男女地全方位进行侮辱和蔑视,但他是不会性骚扰别人的」



「嗯,最后一句是我说的」



我还记得我那么说了之后被部部尽情打了一顿。



但总之,当时的藤堂君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



是个很过分的超级人渣。



所以我还骂了他。



你啊,一般人是不会那么说的啊。



你的言行充满了偏见、歧视与侮辱,对谁都瞧不起,还嘲笑他们。



你是脑子不合适吗。



我就是这样吐槽他的。不过,那个,怎么说呢。



「然后你就喜欢上他了?」



云丹酱这样问道。



我表示完全否定。



「那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喜欢一年级时的那个人渣本渣的藤堂君的。大概那连对藤堂君来说都也是黑历史,十年后的他肯定会把当时的自己贬得一文不值。没准他还想掐死当时的自己」



这是不难想象的。



因为藤堂君很善良,所以很有可能会变成那样。



善良。



没错,藤堂破蜂毫无疑问很善良。



虽然藤堂君的言行就是个人渣,怎么辩解也都是人渣,但那个,怎么说呢。



我当时的感想就是,在那之中同时也拥有一种奇妙的善良啊。



如果指出问题所在并耐心解释给他听,他就会立刻表示理解,并公开道歉,且在一定范围内做出改正。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言论是即使道歉和改正也无法挽回的,但至少藤堂君的言行不属于那类。



他还很年轻。



如果好好培养的话,应该会变得很有男子气概吧。



如果只考虑单纯的配置,他会是个很高水准的男人。



身体好,头脑好,长相好,又有钱。



只是人格不太好。



当时的我逐渐理解了这种扭曲的不平衡。



但我还是没有喜欢上他。



转机是。



对了,就暂且不谈这个了吧。



就说我喜欢上藤堂君的那个瞬间吧。



是在第二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



我依旧是第一,藤堂君依旧是第二。



终于,藤堂君到了极限。



支撑他保持运转的轴心,就这样扭曲断裂了。



他承认输给了我。



而我喜欢上他。



「我为什么就赢不了你啊」



就是我第一次见到藤堂君把自己满怀憎恨的真心全部朝我倾吐出来的时候。



*



那是发生在比高中校舍还要大的图书馆里的个人自习室里发生的事情。



租用了那里的我经常懒洋洋地躺在办公椅上,偶尔也会看看小说。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本书的名字。是司汤达的『红与黑』。



然后有人敲了门。



我轻轻地同意敲门人进来,甚至还觉得那人真有礼貌。



我感觉如果我拒绝的话,他多半会在门口道歉之后就直接回去了。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你应该知道站在门前的人是谁了吧。



就是藤堂君。



「我也觉得你差不多该来了」



「……你就是这样看穿了一切啊」



藤堂君是如此悲伤地这样说道。



那声音听起来就和被雨淋湿的、 “呜呜”叫个不停的狗一样。



「桐原不像我这样的笨蛋,你比我聪明,头脑也更好」



门半开着。



藤堂君并没打算进个人自习室。



除非我邀请他,否则是不会进来的吧。



他是吸血鬼什么的吗?



「藤堂君。你大概是想说一些不想让任何人听到的话吧。所以请进」



「两个人使用一间个人自习室是违规的。我就在这说」



「……不会有人看到啊?」



我这样温柔地低语道。



为了教训那个愚蠢、正直、迟钝的男人,我的回应多少带了点情色味道。



被请进房间的藤堂君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什么事?」



我温柔地问道。



当然,我知道他想问我什么。



「我为什么就赢不了你啊」



听起来既像是不求回答的抱怨,又似乎是在渴望得到某种答案。



其中包含着明显的愤怒和憎恶。



那或许是藤堂破蜂那个人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像婴儿般吐露杀意的瞬间吧。



「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因为我桐原钱子的智商天生就高,你藤堂破蜂的智商天生就低」



我礼貌地将现实摆在他面前。



而藤堂君双手交叉,握紧手指,像折断鸟腿那样把骨头弄得咯吱响。



如果他愿意,不到三秒钟就能把我杀掉吧。



即使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独处,我也没有感到害怕。



他既没有一丁点儿杀死我的胆量,而且大概他这辈子也从来没有真正对人行使过暴力吧。



藤堂破蜂是个温柔的男人。



我通过一年级第一学期和第二学期的集体活动,理解了这个事实。



他会咒骂人,他对人充满偏见,会毫无根据地看不起人,还会口出侮辱。



不过,如果真让他去歧视别人,他就会找借口拒绝,并含糊其辞说什么没必要做那种事。



但他也不会去呼吁停止歧视。



他在精神上就是个平庸之辈。



他就像谷川俊太郎的诗一样,过着小心翼翼地拒绝隐藏的邪恶的人生。



只是,他大概也没有想过要去制裁别人的邪恶吧。



怎样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既充满善良、又充满恶意的扭曲的人呢。



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是他爸爸妈妈给他的爱不够吗?



但那样的话,他应该会成长为没有良心的恶才对。



「你要用那双手来掐我的脖子吗?」



我对藤堂破蜂这个怪人产生了感兴趣。



于是我挑衅了他。



我从办公椅上起身,慢慢地走过去,站在藤堂君的眼前。



他的身形高大。



但在我眼里,藤堂君根本就是个不成熟的孩子。



我抓住藤堂君粗壮的手,握住他的手指。



说起来,出生在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的我,人生中握过几次男人的手呢。



怎么会如此粗糙。



连血管都突出来了。



我抓住了他的手,让他握紧的手指松开,然后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来说说吧。为什么藤堂君会认为输给我就不行了呢?好好看看吧。我可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贫困女孩哦。虽然我的容貌很不错,但我既没有胸,又长的很矮。虽说那些喜欢幼女的男性没准会喜欢我这样的。但我能作为武器的,也就只有自己是美少女,以及比藤堂君还要聪明这两样吧」



我用右手握住藤堂君的手,并用左手轻轻抚摸。



「藤堂君你体格很好。长相也不错。还很有钱。头脑也没什么问题。我桐原钱子的大脑比藤堂君你稍微聪明一点又能怎么样?我对你能有什么威胁」



我想要获取信息。



构成藤堂君的愿望是什么。



他在纠结些什么?